章越道:“那玉汝你夜闯帅府重地,又是作何意?拿下!”
韩缜大怒道:“章三,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置朝廷安危与几十年和平不顾,妄自起衅,生事邀功,穷兵黩武。可怜我大宋祖宗的百年基业都坏在你的手中。”
“一派胡言!”
章越听闻韩缜所言高声斥责,然后命心腹将韩缜看管起来。
……
韩缜被押走后,马雄重新入内。
马雄虽没听到韩缜说什么,但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也猜测到了一些。
再联想宋朝近来边境诡异之举动以及耶律宏的不知所踪。
马雄见了章越再次言道:“魏王这一次托我前来,问一问章相公陈兵界上到底意欲何为?”
章越道:“非我欲如何?而是辽国多次欺辱,中国欲讨一个公道。”
马雄道:“我听说贵朝宣抚使之任,乃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章相公身为宣抚使岂可如此草率?”
章越道:“草率?贵国既用屯兵增戍恐吓于我,那尔等也要做好被我讨伐的准备,凡有所为必让你付出代价。”
“你辽国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如今我也摆出这么多兵马屯于境上。”
“如今你说算了就算了?你想罢兵?我同意了没?”
面对章越这般强横,马雄色变道:“魏王来此曾吩咐我,只要相公肯主张贵朝议和,并放归耶律淳,保耶律宏安全,那么一切事都可以让相公满意。”
章越问道:“如何满意?”
马雄当即取了一张字条道:“这是萧得里特出使前,北朝天子给他的底款。”
章越看了字条,耶律洪基这次谈判的底线都透露给自己,这么说耶律乙辛是奸臣一点也没错。
章越见此将字条收下后对马雄道:“马兄,以后别说什么‘贵朝我朝’,‘贵主吾主’。你也是汉人,以后跟随于我,我保举你在宋朝谋个一官半职。”
马雄见章越拉拢起自己当即道:“章相公肯这么说,小人感激不尽,只是小人父母都在易州安顿。等他们百年之后,小人愿给章相公执鞭。”
章越闻言点点头道:“那便一言为定,马兄这等人才,我是求之不得的。”
“也请转告魏王若他有一日在国中无法安身,那么汴京便是他的去处,到时候我必扫榻以待。
……
两日后宋辽谈判,童贯告知章越归朝人少了一人,此人显然是辽国安插在章越这都双面间谍。如今肯定是得知了消息,便偷跑回辽国通风报信了。
童贯向章越请罪,章越则道无妨,同时也感叹辽国的情报工作确实可以。
见童贯一脸自责,章越倒是安慰起了对方。
而辽国使团萧得里特突然发现原先谈判的正使韩缜突然不见了。
待问宋朝官员的意思,则说韩缜突然害了重病,而且病得那种是一病不起那等。
辽国官员面面相觑,这明显是谎话,昨日韩缜与他们谈话时还生龙活虎的,一点看不出什么有病的样子,怎么今日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个借口也编得太离谱了吧。
其实细心的辽国官员也可以发现,宋朝官员自李评而下一个个也是忧心忡忡,惴惴不安。
没错,李评他们也听到某些风声,虽拿不准,但十有七八是真的。
两边谈判的一开始,各自都是在极压抑,极沉闷的环节之下进行。
两边一开始又在划界之上扯皮,就划界之事上,两边都是各自引经据典,将道理说出花来了。但道理只是道理,最后还是要体现在宋辽两国的国力之上。
萧得里特不敢让谈判再拖下,当即道:“我方国书已下,不知章相公有什么条款,咱们议一议禀给两边君上呈上。”
章越点点头,让李评将草拟好的条款交给萧得里特。萧得里特浏览之后,稍稍变色。
章越这一条款并非多苛刻,但是却是恰好踩中了这一次耶律洪基给自己谈判的底线,也是自己能做主的最大范围。
萧得里特则道:“此万万不可,吾国上下绝不会答允。”
章越道:“那便没办法了。”
萧得里特又争了一阵,知终不可为。但他仍不死心,拿着条款到章越面前道:“章相公借一步说话。”
章越与萧得里特走到一旁,在场众人都知道二人要说些不能见于两国官方记载的商量。
大家都知趣的当作没有看见这一幕。
萧得里特见了章越口气放软道:“章相公,看在在下与魏王的薄面上,不能再多一些吗?”
章越道:“感谢魏王的厚意,只是划界之事乃两家皇帝家国事,我等臣下怎好替天子做主。我汴京家里之宅院,若魏王若要,我肯定拱手相让。但我大宋的疆土,一里地我都无权为天子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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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得里特笑道:“章相公若说大义,那么之前为何又要收那些东珠和金银呢?如此不怕贵主知道?治一个里通外国之罪吗?”
章越就知道他们有这一手则非常光棍地道:“若贵使有意,大可告诉吾主无妨。”
萧得里特见章越无从拿捏的样子,心想章越身为宋朝重臣,这些要挟不了他。他以在心底谋划,章越欲出兵之事不可告诉天子,却可以告诉魏王,魏王必会在天子面前替自己开脱。
如今的辽国就是宁可得罪耶律洪基,也不可得罪魏王。
但萧得里特仍道:“章相公,再让十里地?也不肯吗?”
章越摇头。萧得里特急了,又威胁道:““两家通好七八十年,这些事早了和好后,以后便各自守好道理,再无干戈之事。难道为这十里地,章相公便真要绝两家之好?”
章越仍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