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以吕惠卿为替手继续变法,也是不争的事实。
吕惠卿在王安石之后扛起了大旗,一个人顶在前面干了大半年,为了变法呕心沥血,挽回了不利局面。他在外许诺了不知多少人,又得罪了不少人,但王安石回朝后,这一切全部都被对方拿走了?
而且王安石始终将吕惠卿当小弟看,认为他有任何政见都应该服从自己。
可是吕惠卿在这大半年中,已经营自己的势力,同时有了自己一套施政方针。王安石回来剥夺了吕惠卿这一切。
章越对吕升卿道:“令兄至今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早有所料吗?”
“我当初与他说过不要迫冯参政,逼他出外,他可曾听了?若是他听了,也不至于有今日啊。”
“就算逼走了冯参政,也逼走了我,但令兄又逼得韩丞相?韩丞相被令兄逼得宁可自罢相位,也要王相公回朝。再退一步,王相公担心令兄之加害,只用了几日从江宁赶回汴京,这都是天下周知的事。”
“若是令兄是一个有德之人,大家为何惧怕令兄到这个地步?”
“谁也不知令兄日后执掌了相位,会不会是李林甫,杨国忠之流?这一切都是令兄咎由自取所至!”
吕升卿被章越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当初何尝没劝过兄长不要与章越翻脸。
吕惠卿说我既逐冯京,章度之兔死狐悲,他日是要送我吃剑的。
吕升卿道:“章相公是说朝堂上人人都怕家兄?可是家兄也是维护新法而已,再说了,当初吕简夷持相位时,何尝不是合者留,不合者去,当时为何不见后人言语。”
“如今说这些无用,我此番来只问相公一句,能不能放过家兄一马?以相公的才智也知道,王相公与家兄关系密切,不好公然翻脸,故而才借刀杀人。他们如今借着的就是章相公这把刀啊。”
章越闻言失笑:“明甫啊,明甫,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王相公没想置你们兄弟于死地!”
吕升卿心道,蔡承禧乃王安石同乡门人,弹劾之事必是其授意,怎能说没想置家兄于死地呢?
章越见吕升卿没有相信恍然领悟,难道这就是蔡确所期望的?
……
王安石强撑病体上朝,官家问过王安石病情后,就以吕惠卿之事问之。
官家道:“蔡承禧弹劾说吕惠卿兄弟招权慢上,卿如何看?”
王安石道:“不知惠卿有何事不合上意?”
官家道:“忌能,好胜,不公,似章越,沈括都有大才,却不为之所容。”
王安石道:“吕惠卿恨沈括是恨其反复,非不忠也。”
官家又道蔡承禧说吕升卿劝吕惠卿坚卧十日不出,台谏全罢之事,又说吕升卿在太宗御碑上刻字,王安石皆斥为子虚乌有,力保吕惠卿。
而吕惠卿已是二度上疏辞相,听闻王安石回护自己之词心底冷笑。王安石一面授意蔡承禧弹劾自己,一面又在天子面前回护自己,天下最虚伪狡诈之人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