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大,子维,这是河槽总督潘季驯所上奏疏,你们看看吧。”
魏广德把工部送来的奏疏,直接交到张居正手里,让他先看看。
万历四年夏,黄河决口崔镇,黄水北流,清河口淤淀,全淮南徙,高堰湖堤大坏,淮、扬、高邮、宝应间皆为巨浸。
内阁深以为忧,而朝廷也出现了治水分歧,故而就拖不决。
河漕尚书吴桂芳议复老黄河故道,而总河都御史傅希挚欲塞决口,束水归漕,两人议不合。
之后吴桂芳病死任上,于是才有了张居正让季驯以右都御史兼工部左侍郎身份代之的决定。
魏广德把奏疏递出去后,就径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实际上也是在思索潘季驯奏疏的利益得失。
大明朝廷财政困窘,虽然因为铸造全国通行的银元和金币,让户部增加了不少收益,但到目前为止,依旧只能勉强维持平衡,略有结余的状态。
而且,这样的结余也只是暂时的。
随着西南战事发展,现在打仗还是用的这两年西南财赋在支撑,可是一旦用尽,最终还是需要朝廷补贴。
到那时,怕是又要出现亏空。
再有后面战事结束后的封赏,这亏空只会更大。
因此,已经有户部官员建议收紧宣大用于封贡的开支,严格控制封赏金额。
现在的俺答部,胃口越来越大。一开始每年还是十余万两银子的朝贡贸易,现在这个数字不断增大,已经有逐渐成为朝廷负担的迹象。
为此,朝中官员对此意见颇大。
和俺答和议,本来想的是节约开支,朝廷不用大笔投入北方边镇。
但是军费变成朝贡花费,虽然朝廷也能为此增加一些物资,但账算起来,朝廷终究还是吃亏的。
而这里面,支持者就以江西派和山东派为主,因为这几年下来,魏广德身边的人已经了解到,魏广德其实对和议条款事先并不知情。
而在隆庆皇帝给他递了和议条款后,魏广德对于朝贡描述的模糊是不满意的。
只不过,他的奏疏送回京城的时间还是晚了,得到了内阁阁臣高拱、张居正的大力支持,再加上地方上宣大总督王崇古及大同巡抚方逢时权利推动下,和议达成。
明朝与蒙古达成了对俺答汗的封王、通贡和互市的协议,但很多方面表述模糊,给了其他人很大的操作空间。
由此,户部虽然因为铸造通宝解决了一些财政压力,但也只欢喜了一时,何况就被沉重的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潘季驯的奏疏,说白了又是要花钱,而且按照工部预计,以后每年几乎都要往里面砸银子。
河工,工部虽然可以征发徭役,但也得有个度。
这样大肆修整河堤,工部感觉压力山大。
毕竟,治黄已经耗费许多河工了,而且到目前为止,潘季驯的建议虽然有新意,但大家商议分析后,还是不看好他的意见。
当然,工部其实也拿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实际上,就算到了后世,既要治黄还要保运,还要保证明祖陵不失,怕也没什么好办法三全其美。
“善贷,你觉得这奏疏所说,有几分可能性?”
张居正已经看完奏疏,随手递给旁边的张四维,他就直接坐到魏广德身边开始问起来。
“惟良奏疏,其实就是六议,塞决口以挽正河,筑堤防以杜溃决,复闸坝以防外河,创滚水坝以固堤岸,止浚海工程以省糜费,寝开老黄河之议以仍利涉。
筑堤,复闸,创滚水坝,工部认为河工太大。
虽然束水攻沙法甚妙,但其中也并非没有危害.....”
魏广德开始把江治先前所说,工部的议论全部说给张居正听了。
果然,张居正在听完后果后,脸色就是不断变化。
就连旁边的张四维都放下手里奏疏,倾听魏广德的陈述,也是眉头直皱。
“他请开老河,是否也是在考虑变通,那就是一旦黄河淤堵,就开闸老河缓解河患?”
张居正这时候倒是想到潘季驯奏疏里最后提到的一个事儿,寝开老黄河之议以仍利涉。
其实意思就是在修建黄河堤坝的时候,还要把老黄河也疏浚,意思不言而明。
“是的,他怕是也知道后果,长此以往,单靠淮水冲刷只能解决部分泥沙,并不能全部冲刷走,所以河床终究还是要淤堵的。
到时河床抬高危及周边,所以疏浚老河道以备泄洪。”
魏广德开口说道,“就是按他所说,黄河两岸就要建两道堤坝,不止要修河堤,还要在后方再修一道遥堤。”
其实,这种做法已经在后世被广泛接受,也就是预留出行洪区。
不过,问题就是当前大明财政,支应一道河堤都有些困难,何况还是两道。
说白了,古人其实也急功近利,就想和一个法子能够面面俱到,解决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