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文瞪了他一眼之后,开口说道:“什么才叫大事,你这救了几千条百姓的性命,难道还不能算是大事?相比如今有些满腹经纶的官员,让他们不祸害百姓,就已经是烧高香的好事了,哪还敢指望他们为百姓们做点实事啊。”
胡文霆在朱由检面前可以口若悬河似的对他进行一些指点,但在范景文面前可不敢太放肆了,于是只好在一旁赔着笑,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发了一通牢骚之后,范景文心中的怒气也得到了一些宣泄,于是就回头和胡文霆继续就一些运送过程中的细节问题进行讨论和补充,直到确信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才告辞离开了胡文霆的住处。
第二天一大早,胡文霆就带着近两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赶往城东的粮食存放地,这些人统一的着装、整齐的队列和步伐再次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
连提前等候在那里的范景文,见到这一情景之后,都不由得好奇的问胡文霆道:“梦之,这些都是你口中所说的陕西流民?”
胡文霆微笑着点了点头。
范景文接着问道:“他们来京城之前就是这个样子的?”
胡文霆笑着回答道:“那倒不是,他们来到京城之后,我先是好吃好喝的养了他们好一阵子,期间顺便就向他们强调了一下纪律,还让他们练习了一下站立和走路。”
范景文带着疑惑的表情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目前这个样子,是你训练出来的?”
胡文霆又是微笑着朝范景文点了点头。
范景文在得到胡文霆肯定的回答之后,不由得咋舌道:“梦之,就这帮人的精气神来看,他们丝毫不亚于本官训练的那些士兵啊,甚至还在某些方面超过了士兵。
不是本官说你啊,你昨天还跟本官说什么,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你这不是太过贬低自己了吗?
就从你训练的这些人来看,我大明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还有昨天晚上本官也听说了,你前一阵子在粮食销售上搞的那一手,直接让一帮勋贵大臣们赔得差点当了裤子。这一手操作,朝廷上下,又哪能是那些自称是理财能手的官员们能想得到的。
嘿嘿,虽然主意是损了点,不过结果却很解气,总算有人能让他们把盘剥来的钱财吐出一部分来了。对此,本官也不得不对梦之你说声佩服啊。”
胡文霆笑着对范景文说道:“少司马,我搞的都是些上不台面的小玩意,让您见笑了。”
正当两人说笑间,一名队官小跑过来向胡文霆进行请示,表示队伍已经集合完毕,询问是否可以开始搬运货物。胡文霆征询了下范景文的意见之后,就对那名队官下令道:“开始吧!”
队官双腿并拢,站直身体,大声回了一句:“是!”然后又转身小跑着回去传达相关命令了。
范景文看到这一幕之后,又是一阵称赞,表示等到了通州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向胡文霆讨教一番,问他是通过什么手段,把一帮流民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胡文霆在客气了一番之后,表示到通州之后,一定会把自己的一些想法都告诉范景文,然后再请他对自己进行一些指点。
当胡文霆手下的人开始陆续的往船上搬运货物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码头上有一大群人正抱着膀子在一旁冷眼旁观,似乎是对胡文霆的这些人有些敌意,但在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又纪律严明之后,又不太敢轻举妄动。
看到胡文霆有些疑惑的样子之后,跟在身旁的高大强小声的对胡文霆说道:“那些都是漕帮的人,本来搬运货物上船这一类的活,他们都是要插上一手,以便在其中赚上一笔钱的,可现在我们把所有的活都给包办了,他们当然有些不满了。
不过公子您放心,他们不敢乱来的,否则,我就让锦衣卫找他们麻烦,民与不与官斗这一点,想来他们也是明白的。”
对于漕帮胡文霆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因为后世某一时期在魔都曾经大名鼎鼎的青帮就是由漕帮演变而来的。
漕帮因漕运而起,参与者基本上都是漕运体制下的底层工作人员,作为连接江湖与庙堂的纽带,漕运活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而且漕运内部机构体系繁杂,其中既有存在有长期固定人员,也有临时招募人员,且不说朝堂之中负责管理漕运的复杂机制,而底层广大的漕运参与者就已经构成了数量庞大的一个群体。
聚群之处,必是江湖,而漕运体制就是自运河南下江南的首个江湖,水系复杂的江南,漕运码头林立,大量水手、纤夫、舵手群聚在这些码头地带为生计奔波,而这里社会网络也逐渐愈发复杂,漕帮这个特殊的灰色地带则在其中渐渐成形。
明代漕运体制可以追溯到永乐年间所设立的漕军,漕军的出现标志着复杂繁琐的漕运体制得以成形,由于永乐时期开始对蒙古进一步用兵,漕运成为国家一等重要任务,永乐帝为保障后勤供应,依靠卫所制度从而吸纳当地人口与流民组成了十万人的漕军队伍,从而将漕运开始体制化,之后迁都北京,漕运完完全全成为了国家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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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漕运体制内部开始出现了一定的帮派化倾向,而起源则是两个方面:一是漕口内部潜规则“漕帮”的出现,使得漕口开始具有一种特殊的独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