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辆马车停到赵耀庆跟前,他迅速的上了车“快,明时坊芝麻巷。”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催动马车。赵耀庆则坐在车窗旁望着外边发愣。昨日接到后军都督府经历司打发人送来的消息,兵部已为他续黄,让今日来后军都督府经历司录名。
这可高兴坏了赵耀庆,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话说,他这一阵过得很不顺心,亏钱,亏人。不但几千两银子转瞬即逝,连好不容易搞上手的照夜壁也不敢再见。
好在他谨慎,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股本买卖确实亏了,当然没有五千两那么多。可是将近四千两银子,对于赵耀庆来讲也不是小数目。郑直显然也不傻,只给了他三千两。这个数不上不下,让他十分难受,赵耀庆只好拿出他准备留下做个念想的照夜壁的私房,才把账清了。
可如此一来,赵耀庆在京师也就待不下去了。就在他打算金蝉脱壳,回真定恢复本身时,却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只要有了世职,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神武右卫作威作福了。赵耀庆瞧出来了三不牙行倒账事很大,这段日子外边可不太平,哪家哪户上吊抹脖子,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外卫佥事为好,八嫂和九嫂还等着生儿子呢。
却不想今日到了后军都督府经历司赵耀庆才晓得,他并不是回真定,而是依旧补赵磊这对短命鬼父子的缺,去宣府。因为没有防备,他锦衣卫百户的腰牌,官照一进门就上缴了,跑都跑不掉。
因此,出了经历司,赵耀庆就直奔芝麻巷郑家,找郑直想法子,毕竟对方认识的三教九流人头多。赵耀庆可不想去那劳什子的宣府,谁晓得还有没有命回来。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芝麻巷口“爷,进不去了。”
正想心事的赵耀庆一听,没好气的从车窗探身张望,果然巷子里站满了人,听着里边吹吹打打,还很热闹。也不晓得谁家办丧事,赵耀庆咒骂一句,付了车钱,走下车,徒步向郑家走去。
“……你本是衣冠禽兽人间败类,你本是不仁不义狼心狗肺,杀人的贼。你纵然逼死我岂能跟你,我恨不能千刀万剐万剐千刀,挫骨扬灰把你的命来追……”
挤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众人,离得近了赵耀庆才把戏文听真了,不由皱皱眉头。虽然百里不同俗,可毕竟是京师,这究竟是闹喜啊?还是报丧啊?也不晓得谁家请来的这上不得台面的南曲班子污人耳朵……咦?郑家!
赵耀庆错愕的看着郑家大门口,一群老老少少正哭的稀里哗啦,旁边南曲班子吹吹打打,咿咿呀呀,不少人身上还戴着孝。这是谁死了?
“郑大老爷啊。”就在此时,有个中年人冒了出来,一下跪在了赵耀庆的面前“求求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俺们吧……”
赵耀庆一看,这不是那个抢股本的夏监生吗?不等他分辩,一群人已经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要他放条生路。
赵耀庆也不是啥都不懂,甚至还听人讲过类似的事。刚刚只是没想到会亲身遇到,顿时发怒“瞎了你们的狗眼,看仔细了,俺姓赵。”
奈何根本没人理会依旧大哭大闹,就连离他最近的夏监生也只管闷头哭,显然人家赖上他了。这还不算,夏家的老弱妇孺全都围在外边哭,可被围在里边的青壮却恨不得把他扒光了。
“散了散了。”就在赵耀庆感觉他要被人分尸的时候,听到了几声呼喝。原本气势汹汹的夏家人顿时都蔫了,几个之前叫唤的最凶,下手最狠的半大小子早早躲在了有数的几个妇人身后。刚刚拽赵耀庆皂靴,扒他裤子,撕吧他锦袍的手纷纷消失。赵耀庆顾不得狼狈转身就跑,太可怕了,这姓夏的要做啥?
“桂五……不是还没到日子了吗?咋也不能坏了规矩吧?”夏儒看清来人,强打精神质问对方。他一向自认是很守规矩的,若不是郑直欺人太甚,见死不救,也不会捅出泰水家的丑事,毕竟如此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偏偏夏儒没想到,郑直一个堂堂顺天府文举解元,锦衣卫勋卫,武举头名,竟然如此下作,将他之前的借债全都转卖了。因为价钱极低,一放出来,就被京里日渐活跃,缺少本钱,专事收债的光棍盯上了。
如此这几日夏儒一直在穷于应付时不时登门讨债的各类光棍。这些债,白纸黑字,又有人证,他赖不掉。况且收债的都是泼皮无赖,他也不敢不还。眼瞅着,家里的东西转眼间空了,院子这几日都要腾出来,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郑家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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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帮了俺,为啥如今不帮了?分明存心不良。分明盯上俺家泰水了。分明盯上俺闺女了。分明盯上俺媳妇了。赶紧出来认错,再借给俺万儿八千的,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就是。
偏偏,郑直紧闭大门,就是不出来。夏儒不怕郑直,对方如今有官身,是瓷器,碰不起。可对于桂五这种街溜子,啦唬,光棍,泼皮,无赖却心怀畏惧,毕竟对方烂命一条,啥都能做的出。
“呦呵。”桂五皮笑肉不笑的瞅了眼夏儒“跟俺讲规矩?”
“瞎了你的狗眼。”桂五身后的篾片立刻猖狂道“在这,桂五爷的话就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