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爷是明主,此案在他的坚持下,最终以吴一贯贬官,张天祥父子获平反结束。
张天祥是否冤枉不是重点,关键是刘健等人在此案中的态度。皇爷御极以来,文官的地位迅速上升并逐渐形成对武官的碾压式优势。刘健等士大夫自称国之股肱,对待张天祥一案本应以事实为依据,秉公处置。但刘健、谢迁,李东阳等人的态度却是一味地强调士大夫足可信,认为“事当从众,若一二人言,安可信”?拒不考虑东厂校尉的调查结果,甚至设置障碍,阻挠皇爷御审。直到皇爷表示“此乃大狱,虽千人亦须来。若事不明白,边将谁肯效死”,刘健等人才暂时退却。
即便到了最后,众人还在试图以发圣旨的方式代替直接批复东厂揭帖以挽回士大夫的颜面。刘健等人号称名臣,尚且如此执着于文武之分,遑论他人?
更可气的是,在张天祥一案中,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杨玉奉命与吴一贯一起前往调查。但实际执行时,原本负有制约职责的杨玉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皇爷御审时,杨玉称:“臣武人,不知书,不知律,惟一贯是从。”也因此,杨玉那个棒槌在结案之后,也被贬为千户调卫宣府赶出了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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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爷长久优待文臣,以至于他们竟然敢蔑视,威胁皇爷,这根刺就算是种下了。皇爷的性子并不是强势的,除非旁人惹到他,而刘阁老等人显然做到了。
刘阁老等人张嘴‘士大夫’,闭口‘士大夫’,只有杨鹏晓得,士大夫在皇爷眼里跟市井之中的贩夫走卒没有区别。之所以优待他们,是为了有别于宪庙。可显然这些大头巾不懂,自认为高人一等,还想凌驾于皇爷之上。
这次纷争明面上是厂卫与大头巾们对法司的干涉,内里却是武臣与文臣之间的大小。于是皇爷就让他开始物色几个有文采的武臣,毕竟有始有终,始于厂卫与士大夫,也就终于厂卫与士大夫。皇爷要证明,武臣拿起笔,一样不输于文臣。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郑直华丽的登场了。幼年入武学,却考中文举乡试头名。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时,被人陷害会试落第。更是得罪了刘阁老,谢阁老。就在众人以为他将蹉跎一生时,对方却积极自救,再次华丽转身夺得武魁。
如果讲文举顺天府乡试头名还是机缘巧合,那么武举会试无疑是货真价实。也因此皇爷才会在太子的求情下,顺水推舟赏赐对方进入锦衣卫做勋卫。勋卫,秩比正千户,却又不是真正的武官。为了不引人注意,还特意选了几个武进士授予许久未授的散骑舍人。
原本皇爷还在考虑郑直可不可用,不想对方又不甘寂寞的自个蹦了出来。一手沈体台阁体青词,已经令人惊艳。紧接着为太子受过,更让皇爷赞不绝口。可皇爷依旧拿不准郑直,毕竟对方尚未成年,心性未免跳脱。还需要一根能够牵动对方,向左向右,向前向后的缰绳。
恰好此时,石文义不懂白石的苦心冒了出来,投机检举江侃,这就为皇爷提供了一个抓手。郑直真的洁白也好,假的无瑕也罢,皇爷根本不在乎。有了江侃,郑直不听号令,就要掉入万丈深渊。
想到这,杨鹏不由又赞叹白石,同样是个人精。大功面前,依旧能够拎得清,忍得住。
圣心难测,皇爷不好色好名。皇后老娘娘即便是天下绝色,这十多年下来也早就看腻了。只是这么多年被所有人吹捧,也愿意维持这番夫妻恩爱的荣景,所以对于皇后的某些举动就默认了。可皇后一家人却显然不这么想,举动越来越出格,这才有了皇爷的借题发挥。
原本打算震慑中宫一家,不曾想多年的养尊处优,同样让皇后老娘娘产生了错觉,她可以藐视皇爷。于是皇爷假戏真唱,原本太后宫内名不副实的两位宫人,目下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主子了。
中宫显然也察觉到不妥,可碍于面子依旧不肯低头。皇后老娘娘真的是被宠坏了,忘记了这天下是皇爷的,而不是她的,反而她的脸面是皇爷给的。
不过民间有句话‘床头打架床尾和’,皇爷拢归是要与皇后老娘娘重归于好的。同样的,夫妻打架,最忌讳外人掺和。倘若谁看不准风向,事后也捞不到好处。
白石显然对此有清醒的认识,所以但凡涉及到张家人,哪怕是张家姻亲,宁可被责罚也绝不乱走一步。假以时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