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学生白永龄见过郑解元。”那人走过来自报家门。
“有劳了。”哪怕有了心理准备,事到临头郑直还是没有忍住有些心虚,尽可能的装作老成回了一礼。虽然对方看起来二十多岁铁定比他年长,可举业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以齿为序。哪怕白钺是侍读学士,郑直却不用对一名县学生太过谨小慎微“某来迟了。”
“几位前辈也刚来。”白永龄给了郑直一个台阶,引着他进门。
出乎郑直预料,白钺家并不大,似乎和自家一般,只是一座二进院子。白圭毕竟是做过兵部尚书的,怎么这么寒酸?亦或者为了官声?
“家父和诸位前辈都在东花园。”白永龄似乎没有留意,引着郑直进了二院,直接前往东厢房方向。郑直比较了一下二院距离,已然对这东花园不抱希望。却不想远远的就透过拱门看到内里的别有洞天。
白永龄送郑直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郑解元请进。”
郑直拱拱手,走了进去。果然花园并不是南北向的,而是东西向的,所以才会让郑直产生了误判。内里不但占地广阔,更是种满了梅花。此时正是寒梅盛开,映入眼帘,让人不由感到了生意盎然。他走了不多时,就看到花园深处有一座不是凉亭的凉亭。说它不是凉亭,却是因为,亭子虽然是凉亭造型,可四周全都装有门窗。郑直见识浅,认不出这叫什么,不过却晓得,那几位应该在里边。
“郑解元何来迟也?”伴随着从亭子里迎出来的老者一声亲热的询问,郑直避之唯恐不及的七元会正式开始了。
因为提前讲明,所以今天与会诸位都是燕服而来。作为此间主人,白钺主动引为郑直引荐与会诸人,然后以齿为序落座。郑直不用说,敬坐末席。没办法,郑直晓得他是与会诸人中最年幼的,却不想年幼的过了分。这里最年轻的张禬都大郑直十几岁,至于众人之中最为年长的史俊,几乎和郑直祖父同龄。好在这个张禬不但是军籍同样今年也要下场,所以郑直并没有如坐针毡。
白钺自然晓得这七元会不免有拾人牙慧之嫌,所以在进程上并没有按照谢迁等人的七元会,分韵赋诗,迭为序引。而是一边请诸人品茶,一边拉起了家常。讲的是前一阵他看围棋圣手赵九成和人对弈时的一盘残局,众人十分捧场,静静听了起来。
郑直对于围棋晓得的不多,当然也不是一无所知,毕竟陈守瑄等人有时候技痒对弈,他也围观。因此并不感觉茫然,反而在松了一口气。
白钺见众人感兴趣,立刻唤来下人,取出黑白,复盘残局。郑直到底是孩子心性,没多久就听的入迷,直到马中锡待白钺讲完之后,以有所感悟,作诗一首,他才回过神“残盘再着知何日,局内局外两沉吟。战罢两奁分白黑,犹是人间胜负心。”
众人自然应景叫好,然后史俊提议,众人以棋为题分韵赋诗。
郑直无语,这些人就不能玩点别的。好在他已经有了准备“如此就由在下将诸位前辈大作留于纸上,以便留作日后鉴赏。”完全无视了角落里秉笔待发的两名书手。
亭内都是人精,立刻明白郑直不善此道。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郑直才十三,学了功课,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学旁的,况且作诗并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的。因此没有人反对,当然也不免看轻郑直一分。
白钺照顾郑直,于是在众人诗兴大发,‘佳作频出’告一段落后,取消了后续作对的打算,甚至原本准备的酒令都决定改诗令为投壶。却不想郑直却主动挑起了话题“晚学后辈在隆兴观入道六年,旁的没学深,却对《老子五千文》有些心得。愿借此良机,供诸位前辈鉴赏。”
史俊、马中锡、宋礼、白钺、张赞、张禬六人见此,晓得郑直这是要找场子,同时借以扬名。原本众人是不感兴趣的,可郑直选的是在普通不过的《老子五千文》,道家的典籍,这就勾起了众人的好奇。毕竟此书和《论语》、《易经》一样,已经成书几千年,期间无数英才都发表过对这些名着的见解,郑直又能玩出啥?
史俊作为长者,厚道的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其他人也就没有拒绝。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噭。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有玄,众眇之门。”郑直立刻一边朗声背诵一边拿起狼毫再次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