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太后这平平淡淡的叙述,竟让夏尚宫觉得背后窜起阵阵凉意。
“太后娘娘,奴婢从未想过与你争宠。”夏尚宫静静而答,心里微微叹息,太后这多年未除的心结,只怕令她这些年来也并不好过。
纱帐里的人扭头看向夏尚宫。“你是这么说,可是前些日子,太上皇再次见到你,那神情哀家看的清楚,他分明是未曾忘记你,这么多年不见,他依旧记得你的名字!”
“太后娘娘您刚才不也叫了奴婢的名字么?”
“对,那是因为哀家一直都恨你,只有恨,才会与爱一样强烈。可惜,哀家对你的是恨,太上皇对你的,却是爱!”
夏尚宫忍不住站起身,冲着帐内人道:“原来娘娘您始终不信奴婢,当年娘娘您滑胎,绝非奴婢所做之事!”
帐内人听完她这话,却阴阴的干笑了几声。“哀家如何不信,那孩子,原本就是哀家自己用药打下来的。”
听了这话,夏尚宫仿佛五雷轰顶一般,顿时愣在那里。一只干枯的手突然从帐内伸出,一把掀开了纱帐。太后从床上下来,站起身,直面对着夏尚宫。
待看到太后的脸时,便连处变不惊的夏尚宫,都是感到一阵恐惧心悸。短短几日,她原本圆润的脸已经干枯似骷髅。
太后却全然不觉她神情的变化,阴恻恻的看着她。“可是哀家依旧要怪,怪你为何与哀家同时怀孕,怪你为何先怀了一个男孩,可哀家腹中却偏偏是一个女孩。”
夏尚宫听她说起自己没了的那个孩子,顿时忘却了眼前的骇人景象。
“当时还未生产,太后您如何得知你与奴婢腹中的孩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宫里有个能掐会算的太卜,难道你竟然忘记了?”
夏尚宫一愣道:“不过是占卜之术,太后您如何能信?”
太后冷冷笑道:“哀家为何不信?胎儿打下来,分明你的就是男孩,哀家的就是女孩!”
她绕着夏尚宫转了一圈,有些得意的道:“哀家拿自己的女孩换了你的一个男孩,又换取了陛下的怜惜,也算不得亏是不是?”
听了太后这话,夏尚宫顿觉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怔怔的看着太后。“你,你真的是疯了”
即便是亲耳听到,对于太后所言,她依旧不能相信。“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能如此恶毒?”
太后干笑了两声,阴森的目光紧紧盯着夏尚宫看着。“这么多年,你也疑心了是不是?所以你才让那个番邦女子来试探哀家。告诉你,哀家才不会怕你的装神弄鬼。”
小主,
夏尚宫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太后,她神色癫狂,似是失去了理智。“哀家今日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哀家藏匿了多年的秘密,哀家就想看看,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时光可能倒流?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你也别想着再重新获得太上皇的宠爱,将哀家从这太后的位子上替换掉!”
夏尚宫心中翻腾起无数种可能,想起自己那可怜无辜的孩儿,她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之人。又恨不得能将太后这番话昭告天下,还自己这三十年来的清白。
可是面对眼前面目已经扭曲了的太后,万般愤怒却渐渐平息下来。她平静的冲着太后施了一礼,似是温柔似是关切的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这宫里也有一事瞒了太后娘娘您许多年,奴婢原先不想跟娘娘您说的,只是怕您到死都被人蒙蔽,只得也让娘娘活个明白。当年娘娘您滑胎,原本下来的是个男孩。是太上皇怕娘娘您伤心过度,所以才令宫里的人都只跟娘娘您说是个女孩。奴婢那个,才是个女孩。宫里知道此事的人,后来都被太上皇遣出宫去了。”
太后先似是五雷轰顶一般,稍后反醒过来,她一把抓住夏尚宫的衣领,朝她高声狂叫道:“你说谎,必然是你说谎!哀家不信。”
夏尚宫微微侧身,将衣领从她手里挣脱出来。“知情的人虽然都不在了,可是太上皇还在,娘娘不信,尽管去问太上皇好了!”说罢这话,她冲着太后冷冷一笑,全然不再顾忌她,转身朝着屋门而去。
走到屋门处,她又停了脚,回头看向太后的目光如冰似霜。“不过奴婢好意提醒太后娘娘,去问太上皇之前,您先照照镜子,切莫要吓坏太上皇。”
说完这话,她复又转身,推开门,全然不顾屋外候着的那些宫女太监惊诧的目光,径直去了。过了片刻,只听太后殿里发出一长声惊恐的叫声,门外候着的执事宫女一惊,忙率了众人涌回到殿里,太后娘娘已经是晕倒在铜镜前面。
待跑过去扶起太后,众人已经是恐惧的张不开口。这两日太后一直蜷蜷在床上,隔着纱帘,众人并未见到她的真容。不过是短短几日,那个原本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如今竟是两鬓全白,皱纹横生,似个妖婆一般的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