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了,谢宴辞自然也明白了。
电光火石间心中出现数个念头,不由浑身发冷又冒出汗,整颗心被攥的死死的直另他喘不过来气。
仿佛午时三刻待斩首的犯人,份外难捱。
若是姜稚害怕要离开自己呢,难道,真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吗。
可他的确杀了许多人……
姜稚忽然松开他的手,跪了下来。
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因为太过害怕调子抖得不成型,却仍紧绷着腰身:“敢问陛下,宴王杀的可是该杀之人?”
季肆抚着猫的手一顿,眼中闪过异彩。
谢宴辞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张之玄暴戾成性,死在他手中女子不知凡几,此人该死。”
“张之玄其母有一养颜方子,每逢初一十五便用处子之血沐浴,豢养人牲充以血库。此人该死!”
“张之玄之子,最喜玩弹弓,更爱活人脱衣为靶,小小年纪便将三位乳母活活砸死。此子该死!”
“张府上下上行下效。被抓进张府的人如同进了魔窟。侥幸在张之玄手中存活的人,便到了那些下人手中。被拆皮剥骨,喝血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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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种种,妾身只恨王爷还是心慈手软了些,竟只是一把过烧了给了那些人痛快。”
“张之玄落到如今下场是他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杀该杀之人,平最恶之事。王爷自然是好人。”
“至于陛下口中的下场,奴才得了宴王庇护,自然要与他共同进退。”
“无论是十殿阎罗还是刀山火海,奴才都愿与他走一遭。”
晋安帝没听到想听的话,又见姜稚竟然如此冥顽不灵,顿时大怒。
豁得站起身,疾言厉色的道:“好一个杀该杀之人,平最恶之事。杀人偿命,恶人皆死。那他若还活着,死在他手上的人命,该谁来偿?”
整个刑室一片安静,只有花奴舔着爪子,喵喵叫了两声。
偶尔混着张之玄痛苦的呻吟。
姜稚看着晋安帝愤怒的脸,忽得勾了唇角。
“前朝汉宣帝荒淫无道民不聊生,他在位时打家劫舍易子而食之事已是寻常。最后一郡王揭竿而起反推暴行。”
“他一路行来,走到京城用了十年。两军交接,杀了五十万余孽。”
“他还了这朗朗青天,还了这太平盛世。未曾有百姓说过,让这位明君杀人偿命,也不曾有人将笔笔血债都算在他的身上。”
“而宴王所行之事不敢堪比明君,只在奴才心里,他是个好人。”
“他要在奴才面前装一辈子,奴才便活,要化为恶鬼,奴才便死。仅此而已了。”
姜稚不顾浑身泥污冲晋安帝磕了一个头:“奴才愚笨,所说的话皆是妄言,求陛下恕罪。”
她弓着身子,整个人单薄的厉害。
却自有韧骨,不容攀折。
谢宴辞狠狠松开口气,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可是紧接着又有更大的一块石头,击打在他的心上。仿佛听见什么东西“哗啦”一声碎掉了。
他想他再也不放不开她了,就算是死,也不愿放她走了。
晋安帝久久不言,最后叹了口气。
似是妥协似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