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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的伯女车驾一路向北,在一处湖边停了下来,此处芦苇遍生,在即将入冬的时节里,一片枯黄随风飘摇。她下车向随行武士说了什么,后者惶恐执剑抱拳,貌似恳请收回成命。伯女大怒之下,抽出武士的铜剑,似乎没想到会有这般沉重,差点一下子往前摔去,随行武士想上前搀扶却被她喝退。
她吃力地双手握持举起铜剑,向着人高的芦苇荡砍去,不过一会儿,那处便已是七零八落的草梗,但对于整个芦苇荡来说仍旧只是九牛一毛。然而即便如此,伯女已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她将铜剑插在地上,整个人跪倒,倚靠在铜剑上,身子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不定。
武士想要劝着什么,却被她一声凄厉地喊叫吓得后退两步。然后,便是不停抖动起来。
这些都被远远跟在车后的先布看在眼里,他看得出来,伯女在哭泣,哭得是那么的无助。他往前迈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先布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想要过去,却再也迈不动腿,明明自己是厮杀场上以一挡百的勇士,到了这关头却生起怯意来。
最后伯女累了,将铜剑还给武士,在侍女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回城去了。先布躲在自家马车后面,看着交错而过的马车,车窗上若隐若现的落寞身姿,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但旋即惊醒一般将这个念头打消了去。他看向远去的车驾,又看了看伯女方才待过的芦苇荡,拔出铜剑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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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先布仍旧在同一时间来到有余记的二楼,今天没有看到伯女慵懒听曲的身影,他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是坐了下来,还叫昨天的乐倌吹奏伯女听的那首曲子。饮着酒水,听着曲子,望向昨日佳人倚靠就座的案几,看得入了神。
一曲听罢意犹未尽,乐倌问道:“奴家新学的小曲,客官是否可品鉴一番?”
“唱来。”先布招招手,有气无力道。
乐倌换过一把古琴来,挑拨片刻,调整了音色,便起调弹起曲来,唱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