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说秦国税赋繁多,百姓生计艰辛。”
“可都隆告诉我,内务府每年会打造铁制农具以十万计,分发各地交给百姓租用。”
“本公主昨夜被烟雾呛得难以入眠,询问后才得知是贵国太子怜恤百姓,给城中贫民每家都发了煤炭。”
她越说越气,忍不住站了起来:“月氏历代经营商贾的财富,换回来的铁器还没有秦国每年分发的农具多!”
“族人自己都舍不得宰杀的牲口,积攒下来的皮子,最后统统被秦国巧取豪夺了去!”
“你还替秦国百姓叫苦?”
“谁来可怜可怜月氏族人!”
陈庆面无表情,闭口不言。
“无话可说了?”
“月氏采买的铁器,是不是比秦国本土贵上十倍?”
“都隆将你引为知己,你便是这般对待知己好友的吗?”
茹仙公主怒不可遏,朝着他大发雷霆。
陈庆不温不火地回答:“任何东西都不是凭空而来的。”
“公主只看到了秦国铁贱,却没想过它为何而贱。”
“那是一代代先辈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搭上了几百、几千甚至几万条人命,才让冶铁产业完善成熟起来。”
“我等后辈皆受前人恩惠,感激涕零。”
“不知道月氏的先辈那时候在做什么?”
茹仙公主顿时语塞,嗫嚅着无法作答。
陈庆面色严肃地说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尔等无前人之功,不去怪罪祖先,却无端将怨恨施加在秦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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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侯是看在都隆的情面上才与你说这番话的,言尽于此,希望你好自为之。”
他收好账目,神情冷冽地准备离开。
“等等!”
茹仙公主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叫住了他。
“侯爷,我知错了。”
陈庆停下脚步,讥笑道:“你没错,无能狂怒嘛,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情形。”
“不过下回可别找错了人,否则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茹仙公主生气又委屈,她思索再三后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
“您先看看这个。”
陈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临别前赠给都隆的玉佩。
怕什么就来什么。
君子之交淡如水,你特娘的拿王水洗刷我是吧?
“月氏财力不丰,买不了那么多的器物。”
“侯爷您能否看在与都隆的情谊上多折点价?”
“另外……本公主想在秦国招募一些工匠。”
茹仙公主发现陈庆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支支吾吾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人生得一知己不易。”
“所以都隆是吃准了本侯不会翻脸吗?”
陈庆转回身来:“过几日匈奴各部同样会来咸阳见礼,公主不妨去与他们沟通往来一番,问问秦国是怎么对待匈奴人的。”
“月氏受华夏礼乐熏陶,本侯又和都隆有旧,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这是本侯的宽容,可不是你无度需索的底气。”
“今日就到这里吧,待你想清楚了咱们再继续商谈。”
随着脚步声的远离,厅房内仅剩下了茹仙公主一人。
她不知所措地伫立在原地,委屈和悲愤一起涌上心头。
秦人之富,十倍于月氏。
秦国之盛,域外诸国合力亦难以匹敌。
你们占尽了天底下所有最好的东西,为何还要苦苦难为我们!
月氏只是想从你们手里讨要一点边边角角的碎屑而已,这样都不行吗?
“侯爷,月氏公主独自一人在楼上的厅房中啜泣。”
陈庆准备乘上马车去北坂宫的时候,一名仆从快步赶来向他禀报。
“哭了?”
“嗤,还差了点火候。”
“委屈屈、跺脚脚,想要什么岂不是应有尽有?”
“再不然还可以‘接接接’嘛!”
“不用管她,哭够了她自己会走。”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吩咐车夫,打马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