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匡嗣摇摇手,才说起婚事,道:“萧侍中跟我提过,但……为父拒绝了。”
背后一凉,韩德让满面青紫,“为何?难道父亲不知道孩儿跟萧绰……”
见父亲举手,韩德让即刻停住,脑袋里全是萧绰的面孔和身影。
见他心神已乱,韩匡嗣闭目不言,两人就此僵住。
良久,父亲问道:“知道你祖父为何来草原吗?”
韩德让听了即刻跪下来,低首道:“祖父六岁被国舅所擒,后为太祖重用,终成佐命功臣。”
“知道为父为什么委身于二皇子?”
韩德让继续道:“二皇子天资英睿,有帝王之才。”
韩匡嗣摇头道:“你依然是只知其表,不知其本。”
韩德让脸红不语,却见父亲朝他招手出牙帐。
来到草原深处,韩匡嗣长叹一声,道:“为父平生有三恨!一恨生不能归故国报效;二恨故土为契丹所占,十六州再难归复华夏正朔;三恨当今皇帝暴虐无度,壮志难伸。即使太祖太宗重用你祖父,即使淳钦皇后待我如子,即使将来,我们父子六人位列王侯,也不忘记你我身上流淌的终究是汉族血胤。”
韩德让拜道:“孩儿永世不忘。”
“为父侍奉二皇子并非他多么睿智,而是他最有可能登上大位!”
抬眉看着父亲的背影,韩德让仿佛又看到了祖父当年的背影。
“只要耶律贤能够登上大位,汉制就能继续推行!将来的契丹帝国,不在为父手中成为汉化王朝,也要在你的手里成为骨子里真正尊崇顺遂我大汉文明的草原帝国,如此,方不辜负你我身体里的黄河血胤!儿子,你记住了吗?”
韩德让一头磕下,涕泪纵横。
“古今有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然而是真英雄,万不能被美人阻挡了皇皇浩大之前程,萧绰虽然深情与你,可为将来计,你们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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涕泪纵横依旧,韩德让说不出话来。
韩匡嗣也红了眼睛,道:“萧兄父子对我韩家有大恩,两位女婿虽然向来不能大用,如今关进大牢对萧家甚为不利!高勋野心蓬勃,女里更不是善茬,大王英明却年纪不饶人,潜龙巨子耶律贤适再行汉制,终究不能彻底,为将来,朝中必须要有大支柱!二皇子虽然信任我韩家,却远远不够!呵呵,这个萧绰,虽是个女流之辈,然为父听她几次论述观点,倒也清晰明朗,天赋甚好。”
一句听得韩德让哽咽得喘不过气来。
“二皇子已经跟我说了心思。”
韩匡嗣闭目叹了口气,“哎呀……委屈你啦我的儿,你祖父去世时,为父才十二岁,虽然他从来没见过你,可为父相信,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也会器重你这个好贤孙呐!”
回身蹲下,看着泣不成声的儿子,韩匡嗣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圣人也不能掩盖真情实感,然而你我父子,却偏要超过圣人心思,这千万斤的担子,纵观大辽数百万臣民,唯有你韩德让,我的好儿子才能双肩承起来啊!有位故人曾跟为父说过:‘英豪之人,皆是承受之命,英豪之地,皆是承受之人。男儿一世,不立雄夫巨子之志,枉为大好男儿。’为父今天送给你吧。”
看着父亲的背影默默朝大帐走去,坐在地上的韩德让呆住了,忽而大哭道:“萧绰,我对不起啊……”
“不用对不起!”
韩德让回身一望,“贤弟?”
抹把眼泪他就朝卓宗仁走去。
卓宗仁俯身一拜,“贤兄可知刚才令尊所谓故人是谁吗?”
韩德让苦笑着摇摇头。
“是家师,他叫陈灵素,乃我御虚门前任门主。”
韩德让蹙了眉头,“那家父可知道贤弟?”
卓宗仁道:“不知道,哦,贤兄别误会,就连三年前咱们阴山相遇也是缘分,绝非……”
韩德让抬手点头,“贤弟无需多言,你我坦荡可昭日月,可贤弟此次来草原所谓何事?”
卓宗仁道:“贤兄可看到那只海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