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习惯就好了。
“真倒霉,他再杀两个异教徒就能光荣退役了吧?我可不想跟他似的死在胜利的黎明前。”
不怪他,指挥官经常把即将获得赏赐的士兵派到最危险的战场上,国家没有那么多田地赏给你们,阵亡的英雄才是好英雄。
“喂,那边的牧师先生。”士兵看向低头不语的罗贝尔,询问道,“你说,我们如果牺牲了,上帝他老人家能不能看在我们为抗击异教徒而牺牲的份上,宽限一下上天堂的门槛啊?”
“啊?嗯……”
兜帽遮掩他的面容,他对士兵报以肯定地颔首。
士兵展颜而笑:“哈,那就好,我真怕上帝把我们都忘了。”
“快快快!填埋壕沟,准备进攻!”
下午四时,日居西位。
埃迪尔内,北城墙。
横槊乘马的骑士在壕沟后一字排开,杂务兵手忙脚乱地背负着箩筐,挨个将土壤倾倒入一米多深的战壕。
这些骑士和杂务兵全数来自克里斯托弗的皇家卫队,每名贵族都有着显赫的家名与不俗的出身,单论爵位,哪怕朱利奥也不足以与他们一较高下,雅各布的杂牌高级伯爵也只是有资格相提并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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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骑士的御林卫队长,同样出身哈布斯堡家族的威廉姆斯·冯·费尔蒙·哈布斯堡,神容整肃地直面坚城,乱箭飞矢从耳旁掠过,仍旧无所动容。
日耳曼贵族,和法兰西人一样,同样欺男霸女,同样横行市井,胡作非为。但和养尊处优的巴黎老爷不同,如今的奥地利还没有建立起后世的音乐与文化之都。奥地利公国的前身是帝国的边疆马克辖区,他们的祖先在阿尔卑斯群山中与斯拉夫蛮族厮杀不休,昔日铁血的余温尚存。威廉姆斯始终坚信,战争是贵族唯一的归宿。
他相信,皇家卫队的其他同僚也都是如此坚信的。
城墙上的弩兵和火枪手试图射击阻止这些人填平壕沟,但迅速受到“威尼西亚团”火枪手的强力压制。
高尔文挥下旌旗,如同挥舞一柄长枪,一轮箭矢与弹丸的混合覆盖压制得城上稀少的远程火力抬不起头来。
“第一排,装填,后撤至最后。”皮雷慵懒而磁性的嗓音响起,“第二排,前进三步,抬枪~瞄准~呵!”
火绳枪不似后世的热武器那样震耳欲聋,主要缘于黑火药的爆炸威力有限。阵中接二连三响起噼里啪啦的清脆枪响,一阵灰黑色的浓烟遮蔽视线,完全阻挡了他们的射界。
但皮雷仿佛依然我行我素地下令开火,仿佛根本不在乎子弹是否能击中敌人。
“这,皮雷将军。”皮雷新近提拔的副手,一个同样出身威尼斯的火枪营军官试探问道,“这样下去根本击杀不了敌人,请下令靠近吧。”
“别急,本来也打不着,隔着那么高的城墙呢。”
皮雷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嘴里的希腊特产甜瓜。
“吓唬吓唬他们得了,放放炮就当咱们没死,反正这仗的主角不是我们。”
军官看向远处壕沟后严阵以待的皇家卫队,恍然大悟:“难道是……宗座大人希望让维也纳的年轻人刷一番军功?”
“你小子倒是不傻。”皮雷吐出一手甜瓜子,“政治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太丑陋了,怎么这等好事轮不到老子呢?”
清脆的火枪声不绝于耳。
军官轻笑道:“那将军岂非更该卖力一些,让未来统治这个国家的年轻人们见识一下威尼西亚团的实力吗?”
“哎,难受的就是这个呀。”皮雷长吁短叹,唉声叹气起来,一旁的高尔文脸上同样写满了遗憾。
“太没牌面了,连装逼都轮不上咱啊,喏,瞧,那帮佣兵上了。”
马特奥,前刺剑佣兵团团长,如今第二军团“刺剑师团”师团长。
一道骇人的伤疤由左眼一直蔓延至下巴,这是他在拉多米尔身陷重围时留下是创伤,不似力大无穷的卡特罗恩,老马特奥纵横战场,所凭借的无非经验与一手傲人的刺剑术,而再高深的技艺与经验,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蚀与重重围困。
那日在拉多米尔,若非卡特罗恩率援军拼死相救,他只怕早已葬身战场。按理说,在血海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马特奥不会惧怕死亡,但他仍会遗憾没能在一场一生一次的十字军东征中抵达梦想的终点。
除了异教徒的首都,世界上再没什么更令一位纵横沙场的老雇佣兵头子心动。
攻下异教徒的首都,这一生的累累血债都将得到洗刷,面对天使的审判,他可以昂首挺胸地说,我这一生的血孽都是为这场战争而准备,杀戮无罪,赚钱有理。
“刺剑团”的兵众掩护着唯一一台破城锤缓缓推进。
能在血腥残酷的各国战场上保住小命,刺剑团的一众老小个个如蛇蝎般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