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于巴瑞而言早已不是温馨的港湾,而是和总督宫相对应的第二个无间地狱。
现在,劳累了一整日的可怜人巴瑞需要去真正的港湾补充弥合伤痕。
下午六点,他在太阳落山前离开了总督宫,临走时锁死了办公室的门,把钥匙挂在了脖子上。
二月份,冬季的余寒尚未消散,巴瑞套在厚厚的棉袄里,双手戴着羊毛手套,张口哈出一阵白汽。
又来了,熟悉的被跟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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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瑞的脸深深往羊毛棉袄里缩了一缩。
他作为总督,巴瑞自然有卫兵相随,他立马吆喝卫兵把附近的垃圾桶和小巷子全部翻腾一遍,势要捉拿追踪者。
但一番风卷残云过后,除了把市容市貌弄得奇乱无比,卫兵根本连一只耗子都没揪出来。
巴瑞骂骂咧咧,令卫兵收队,士兵们也只能在心里念叨一句“总督大人又在发癫了”,继续护送他前往那个未知的方向。
半分钟后,黑洞洞的小巷里,一道身影从高处跳落。
“呼……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朱利奥抹掉额头的汗水:“这家伙,好敏锐的第六感,还好哥们反应快,不然老大又要骂我办事不牢了。”
他没有穿戴带有奥地利标记的士官服,而是穿着一身平民的短衬衫,混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鬼鬼祟祟地跟踪着巴瑞。
大约走了半个沙漏的时间,朱利奥看到巴瑞忽然挥手示意卫兵离开,独自转入了一条陌生的小巷。
“嘿嘿,又让我抓到小辫子了吧?”朱利奥嘿嘿地笑着,脚上半刻不停地急追上去。
他已经在这个鬼地方跟丢巴瑞好几次,这次千万不能再失手了。
巴瑞转入黑漆漆的小巷。
他贴在巷子墙壁,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确认卫兵都按命令返回军营,也没有可疑人士跟踪,这才向巷子深处走去。
“安罗莎,我的安罗莎……”
在走到一栋二层小楼的楼下后,巴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简陋口琴,忘情地吹了起来。
大约吹完一首乡谣,二楼的窗户忽地推开,从上面抛下一条被子系的绳索,巴瑞连忙攀着绳索爬了上去。
“乖乖,竟然是这样搞的。”不远处,隐藏在暗影中的朱利奥不禁咋舌,“怪不得我老是跟丢,这人为了下半身也太拼了吧。”
女人和战争最容易让男人冲动,当二者融为一体,例如战争中的女英雄,或者战争中遭受摧残的女同胞,前者令男人推崇至倍,后者足令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怒恨滔天。
朱利奥悄悄靠近二层小楼,默默记下门口的门牌号,悄然离开了暗巷。
他不是被派来捉奸的,没打算打草惊蛇。
在约定好的港口附近,朱利奥找到了正在凭栏远眺的罗贝尔。
悠然的海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感谢他勤于洗漱,被吹起的只有头发而没有寄生虫。
海鸥要到夏季才会返回海岸,的里雅斯特港湾的纤夫不间歇地卸货、装货,是这里最为常见的身影。
一道道被缰绳勒出血痕的厚重背影,透明的汗水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