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譔不愧是专家,手底下的一班人亦非庸才。依照刘禅画的图纸,数日间便制好了模具。当然,眼下只是做个缩小的试验品,采用的是最经济最容易制作的泥范。
泥范铸造从青铜时代延续至今。说是最容易的,其实工序也不少。要先用粘土制成泥模,然后将调和均匀的泥土拍打成泥片,按在泥模的外层用力拍压,使泥模的纹饰反印在泥片上。待泥片半干后分部位取下,做好各部位间的连接,而后彻底晾干,这就是泥范的外层,也叫外范;里面的泥模则趁其表面湿润小心刮薄,晾干后成为泥范的内层,即内范。而削去的那部分就是容纳铁水的腔体。之后将内外范组合,沿浇铸孔倒入铁水,冷却凝固后敲碎外范、取出内范即可得到毛坯料。毛坯再经过打磨上色等工艺才能最终完成制作。
为防止操作失误,李譔命人一口气做了三个完全一样的模具。刘禅眼看模具的精细度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不由暗伸大拇指,心想李譔果是人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到如此水准。
按照刘禅的想法,恨不得立刻就开始浇铸。李譔却不紧不慢,毕竟铁水熔融需要时间,急可急不来。
眼看无事可做,刘禅将参与制作的工匠找来,将模具的制作过程从头到尾仔细整理记录一番,留作资料保存。
这让李譔又惊讶了一回。小公子不但天资过人,做事也有板有眼、一丝不苟,正与工匠精神契合。
但刘禅的用意更为深远,他想的是将这些技术整理存档,用作知识储备。以后无论技术更新还是培养人才,既当资料又当教材,一举两得。
当然,这项工作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不过现在不是刚开始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做一点是一点。
资料记录完毕,刘禅脑子里闪出另一件大事。工业技术资料除了文字记录,还需要大量的图纸。纸和印刷作为记录和传播知识的重要媒介,在这个时代却依然是尚未点开的科技。
“李大人,月姨,且往官署一行,我还有件事请教。”刘禅说罢,拉着黄月英就往办公室跑。李譔不知小公子又有什么新想法,反正总会是些新鲜玩意儿,也松一脚紧一脚地跟了去。
造纸和印刷,作为四大发明之二,想做成自非一日之功。但怎么说呢,现在不是刚开始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做一点是一点。
刘禅边跑边嘀咕。
黄月英也猜不透这孩子的想法,饶有兴趣地由他拉到堂内。三人分别落座,刘禅开口问:“李先生,月姨,我先请教一下,这百工之术除了文字记录,还需要大量图样,敢问如何保存?”
李譔没想到刘禅会问这个,略微惊愕,答道:“公子,文字自是抄录在册,至于图样么,重要的绘在绢帛上存底,普通的只好舍弃了。”
黄月英叹道:“绢帛昂贵,无法大量使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情况刘禅自然清楚,他不置可否,接着又问:“那为何不用纸来记录呢?蔡侯纸应当做得出吧?”
李譔闻言笑着摇头:“公子有所不知,蔡侯纸产量有限,虽比绢帛便宜,但也还是贵的。且色泽发黄,最要命是洇墨严重、久置易腐,故难以推广。”
刘禅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再问:“若能解决这些弊端,大量生产廉价且易于书写并保存的纸张,咱们是否有必要投入?”
李譔和黄月英为之一愣。
若真能改进造纸术,那岂止是有必要,简直是划时代的杰作。可这哪是轻易能做到的?从蔡伦至今,不知多少人为此绞尽脑汁,也未见成效。怎么从这孩子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件手到擒来的小事?
这口气未免大了点吧?
“公子,您是说,您有、呃、造纸之法?”李譔显然不怎么信,话问的磕磕巴巴。
刘禅心想你就不能自信点?我从哪儿来?《天工开物》也是常翻的,纸还算是稀罕物件么?
于是肯定地点点头,回答得斩钉截铁:“有。不但能大量制造纸张,还能重复印刷,免了手抄的麻烦。”
“这、这……”李譔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虽不明白小公子哪来的自信,但若真能实现,那前景简直美到不敢想象啊。
坐在一旁的黄月英也是一脸狐疑,和李譔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斗,你说真的么?造纸和印刷?这可非同小可啊,若能办到,或可改变国运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