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帝属实神疲意倦,先前只知内忧外患,外患已迫在眉睫,未曾想内忧亦已忧在心腹!皇后此番作为属实伤他至深!更不要说教唆太子“知情不报”、“欺君瞒父”!他伏白家一门,前朝后宫联手,欺他当真已至孤家寡人境地!然当下情形,也惟是忍耐,制衡伏白家尚须从长计议。
正这时,有宫人入内禀报,“回陛下,玄甲侍卫问,陛下谕旨赐死,是执何刑以处死?毕竟是中门少将军,殿前侍卫未敢擅裁。”
勋帝闻声皱眉,仍故作恼怒,“赐死便是赐死!千百种法可死!许他自选一法,全他体面!”
宫人惶惶,又小心回,“毕竟内廷,不敢犯凶煞。侍卫只备下白绫毒酒匕首,只是……只是少将军惟自顾央求陛下恕罪,并不肯任择其一!可否……可否请陛下明示!”
勋帝哼之,何谓明示,不过是都不敢开罪伏白家是了!想是宫廷禁卫也该尽数换过一遭!想时又望向皇后,皇后即刻进言,“陛下息怒!陛下宽仁!既然伏白印未能择一刑罚受死,陛下可好将其先下入牢狱,容他悔过自省,待其思透想明再行处置亦不算迟!臣妾恳请陛下三思!”
勋帝无话,殿上寂静,惟听殿外伏白印的哀嚎声。时过半晌,勋帝终是大袖一挥,“下狱!”
自是杀不得!东越形势未定,南召国师未审,如何能在这样时候见隙于伏白家!终是手足无傍,心腹无依啊!他抬头望殿外暮色漫延,心意亦随之灰沉阴郁,再回头看皇后,实是懒怠多言,却又不得不加以警示,“诚如皇后所言,朕与皇后夫妻一体,兴亡同赴。朕以皇后为盾,进退守望,交付身心,莫敢有欺!还望皇后念夫妻情分,能赤心足意,宜朕之室,兴朕之家。”
皇后伏身叩首,极尽愧悔。自知乱局之下得此生机非凭己智,一赖母族权势,再赖勋帝无暇!
“那么……越地静姝公主,陛下拟封何位?赐住何宫?臣妾听旨照办,未敢有失。”
勋帝语意已难掩疲惫,“皇后以为呢?内廷之事,还须劳皇后费心!”
皇后思量着答,“既然静姝公主名位未议,倒底是东越贵客,可好暂且安置在琼霄宫以作过渡。”
琼霄宫原是言妃居所,而言妃被皇后罚入**院思过,已半载未归,故暂且闲置。皇后指此地为青鸾安身之所,自然是别有用意。而勋帝虽看透皇后心思,却也未加干涉,只点头默许。
出了皇后寝宫,勋帝本还想召太子往御书房训话,可是行经廊下,只觉乏累不堪,身上无力,才想起这一天忙碌奔波还不曾进过餐饭,于是只好移到御书房草草应对一餐,再看时辰已过戌时,若再召太子出东宫未免兴师动众,况乎却有那位少师伴其左右,有些话未必言说透彻。
罢了!勋帝兀自抚案长叹,想这碌碌白昼、纷纷宵夜,尽是无端琐碎!分明摆好的一盘棋,无故被皇后横生枝节,又牵出这许多纷扰纠葛,实实虚耗心智!远志未赴,尽是苟且!
正心力憔悴间,又有宫人来报,越地来客都已迁居琼霄宫,只是事出仓促,加之其人员众多,也惟是做暂时安置,皇后已赐下秋衣暖被等一应日常所需,另请问陛下可还有别的赏赐?
勋帝明白此是皇后的善后之举,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知审时度势即好!又想着今夜尚无去处,且往琼霄宫再看看皇后的善后之果也好!况乎那越地女子属实受惊不浅,总该多加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