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中,月朗星稀,群山之中的夏夜,青蛙在田野上呱呱的叫个停,远处的萤火虫你追我逐,在银光之下翩翩起舞。凉风乍起,将白天的酷热稍稍的赶跑了些,这个时候,拿着把大蒲扇,躺在晒谷场的竹椅上,和三五好友唠唠家常,该是一件多么温馨的事。
但在川地长宁州的梅硐城的所在地,没有晒谷场,只有战场,没有大蒲扇,只有杀人的刀枪,没有人唠家常,唯有此起彼伏的喊杀惨叫声,更没有温馨,只有你死我活血淋淋的厮杀。
这一战,是草创的朱雀军成立以来的遇到的最惨烈的一战,也是最重要的一战,将直接决定朱雀军有没有未来。
“良臣、伍进,累了一天了,你们都去歇一会罢!”李芗泉的左侧,是从不多言的秦良臣,自那个道家正一派的道长将其添为李芗泉扈卫后,他便将师父的教诲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来做,除非李芗泉就寝或安排他做其它事,否则他决不离李芗泉在三步之外。而那个伍进,心思活泛一些,他自知跟着统领,必有前途,便一心扈卫。
秦良臣显得木讷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只是坚定的摇摇头,那伍进也道:“大人,在下不累,还能再战三个时辰!”
李芗泉突然有些唏嘘:“今夜,将极为难过!良臣,我倒从未问过你需要什么,你说说吧,说不定,我们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到时,我会办成!”
秦良臣这回倒是神情谦恭了,他向李芗泉先是一本正经的鞠了三躬,然后才道:“望大人善待道家!”
“就这?你没有自己的需求?”
秦良臣又恢复了木讷的表情:“我秦家五十七口,十七年前全部被鞑子所杀,我那时只有五岁,因在山上放牛侥幸逃过一难,后被师父收留,待我如父母,师父一心想要将正一派发扬光大,这是他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好,我一定办到,准确的说,我已经在做了,如果有机会再遇到大师,我期望他能在朱雀军的地盘上传道。”李芗泉笑笑,然后拍了拍伍进的臂膀道:“伍三郎,你呢?”
伍进麻扎刀虚空一劈,认真道:“在下愿为马前卒,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好汉子,大宋真男儿!不过你这话太假,讲真话,我不要马前卒!”
伍进尴尬一笑,然后郑重的道:“我希望统领大人能够收复神州,在这个过程中,标下想跟大人学点本事,以建功立业!”
“好!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我期望有朝一日,你能统军一方,替朱雀军镇守大宋疆土!”李芗泉鼓励一番,才转头至另一侧,站着名女子,那是蓝梨,这名都掌蛮女子,用行动证明了,她不仅能暖被窝,还能杀敌,并且利索得很。
李芗泉最终留她在城头,也是向全城军民展示自己毫无私心,做一番表率,但这样做,他的心里总有一些愧疚,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蓝梨,你说,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连你这样的弱女子也要上战场,真是难为你了,但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身后的全城民众,需要我们去保护,我们共同的大宋,需要用鲜血去扞卫!我还是让他们看到,我李芗泉是没有私心的,这不仅是让你受委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算我我欠你的。”
蓝梨不能完全听懂这些话,她只是结结巴巴的道:“奴家。。。。。。在官人身边,心里踏实些!”
她原本是石头寨山都掌蛮阿兰府上的婢女,原本就是下层人,哪有出头之日,只因李芗泉救过酋长一回,阿兰为了答谢,而将这婢女送与李芗泉,而在李知州眼里,丝毫未将其当成婢女对待,对蓝梨是倍加敬重,在外面的军将看来,这山都蛮女子迟早是统领府上的关键女眷,之一!当然,至于到底是甚么样的名份,那就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了。
李芗泉作为一州之长,对蓝梨的尊重,这让她内心深怀感激,平日只觉无以为报,如今“官人”有难,她便打定主意,就是舍出身家性命,也不能让官人受半点伤害,因此,无论李芗泉如何赶她走,蓝梨就是不离其半步,最终让李芗泉默认。
城外,退下去一批鞑子,但容不得朱雀军稍微歇口气,另一批鞑子又潮水般攻将上来,他们的攻势,完全没有章法,只是拼了命似的蚁附攻城,拼了命的与守军捉对厮杀,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梅硐城的精力榨干。
稍事歇息之后的乌日吉呼稳稳的站在了望台上,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其实眼下这种打法,最为消耗士卒性命,对己方是这样,对“贼军”亦然,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但乌日吉呼不怕自己的兵力损失,大元占有神州大地,第四等的奴隶多如牛毛,完全耗得起,乌日吉呼也敢拍胸脯保证,城中的“贼军”耗不起!
用后世的话说,纵你有千计万计,我跟你玩的就是实力。
守城的主力朱雀军,在两日一夜的连番作战后,已经累得几乎要虚脱,就连没怎么上阵的李芗泉,也连提枪的劲也没有多少了,何况那些整日价厮杀的军将,万幸的是,征发全城青壮守城,让朱雀军得以轮流歇息。至少到目前为止,看样子还能支撑。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