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会在院落里威风凛凛地站过这个冬天,等到日光晴朗,随满地银白一起慢慢融化,浸入春土。
——等来年归来。
许然早就知道风雪会归来。
风雪会停,雪人会融化。但来年新雪,依旧是旧模样。
裴墨沉被许然牵着往地下灵泉走,石阶湿滑,他又冻僵了,一不小心就掉进温泉水中。
水花浇湿他的脸,热汽氤氲间,他昏昏沉沉地想起什么事:“须生明里暗里的试探,想知道你能不能帮他解蛊。”
许然现在可不想听什么须生须死的,解下自己的发带,蹲在石阶上捧起裴墨沉的手,将发带专注的缠上他的手腕,系了个蝴蝶结。
纤长的发带荡漾在水面,像蝴蝶振翅。
“他的蛊虫?”许然懒懒笑道,“早解了。”
这并不是他故意吓唬属下,更不是他诡计多端,主要是须生也没来问他。
裴墨沉也不觉得他诡计多端,只觉得很有意思,唇角轻扬:“那我也不告诉他。”
许然一挑眉:“当然,你肯定要站我这边。”
裴墨沉只微微仰起头,伸出手。
许然从石阶上走下来,抱住湿淋淋的他,自己也变得湿淋淋的。
暖热的泉水化去他们一身冰霜。
*
冰雪初融,春风送暖。
许然和裴墨沉从落渊宫开始往下走,魔域的池面上还覆盖有一层薄薄的冰,溯光的剑尖划破冰面,露出里面几条鲜活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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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明净,穿过碎冰,那些一无所知的鱼被网兜住。
魔域难得找到这么风清水秀的地方,非常适合烤鱼,他们在这里多停留了几日。
这里的城主吓得战战兢兢,就差把城主府里他自己的卧室都让出来,抹着满头大汗查看城中事务。
应该没出什么差错吧?
能出什么差错呢?
没人知道只是因为他这里的鱼烤出来最好吃。
这一次再回到天衍宗,不只是许然,连裴墨沉都得了沈宗主的冷脸。
沈宗主实在是气不过,狠下心来吩咐,连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也不见了。
他竖起耳朵听弟子汇报。
这日辰时裴师兄和魔尊来了一趟……
这日午时魔尊来了一趟……
这日未时裴师兄和魔尊来了一趟……
沈宗主一概不见,但是一次次都记在了心里。
直到整整一日,他都没听见弟子的汇报,从酉时等到戌时,又从戌时等到亥时。
天都黑透了。
沈宗主黑着脸出去问,那两个人呢?
弟子茫然地答,今日一早,裴师兄和魔尊已经离开天衍宗了。
沈宗主气得睁眼到卯时。
后来每隔半月,就会有信件从天南海北回来。
信件总有两个人的字迹,但只有一个落款。每封信都长,连每天吃了什么都要写,他们堂堂天衍宗什么金贵吃食没有?沈宗主一边暗骂一边把每封信都认真看了,又仔细收进匣中。
直到不算大的匣子装满了,沈宗主屈尊纡贵,提笔回信。
字字斟酌,句句拗口。
裴墨沉和许然看了半天,终于看出那拐弯抹角的本意。
——在外面玩了那么久不回来,婚事还办不办了?
两人相视而笑,启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