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肯定道:“会。”
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休息室的床不够大,他们紧紧相贴,裴津琛闭上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看到很久远的、快要消失在记忆里的深山。
那间柴房的木门年代久远,缝隙透风。
一个小男孩就蜷缩在角落里,他衣衫破旧,紧抱着双臂,嘴唇都冻的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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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津琛记得,这夜之后他应该发了高烧,山中没有医生,不知名的叶子煮了水往下灌,灌了七天也就好了。
那水的味道记不清了,应该是很难喝,他吐了好几次。
裴津琛像是无关的看客,淡淡地想:或许不是那土方子起了效果,本来这病七天自己也就好了。
他生命力太顽强,若是和裴温书换一换,或许他们两个都不会那么痛苦。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裴津琛不记得有这一茬,蹙着眉头望过去,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许然……
他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门外那人,分明是许然。
可许然怎么会在这里?
柴房的门就这么被轻而易举打开了,裴津琛看见小男孩愣愣抬眼,像是惊住了,脸上还挂着泪珠。
好傻……他评价当初的自己,却也有些想哭。
门外的青年伸出手,黑眸里笑意分明,呼啸的寒风被这笑意冲淡,似乎不那么冷了。
小男孩纠结着,害怕的向后躲了躲。
他逃不出这座山,他怕这是个骗局。
许然极耐心的,维持着那个动作,并不催促小动物般蜷缩着的男孩。
裴津琛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恍惚想起,许然对自己似乎一直这么耐心。
倘若他等不到自己呢?许然会等多久?
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许然会一直等。
小男孩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站起身向着含笑的青年奔了过去。
他逃出这间漏风的柴房。
裴津琛闭了闭眼,眼角有透明的泪滴落下,他却轻轻弯唇,心头滚烫。
许然会一直等他,但他不会舍得让许然等太久的。
有没有人,你看到就想哭。
有没有人,你一见就想笑。
……
画面如碎镜破裂,再睁眼,他站在熟悉的办公桌前。
他几乎以为这梦已醒,但一垂眸,就看见椅子上还坐着一人。
“自己”神色寡淡,如同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看着一个又一个文件。
夜幕降临,静得让人发慌。
许是身体的反应过于剧烈,他终于忍不住按了按额角,试图平息那一丝刺痛。
裴津琛看见“自己”空洞死寂的眼眸,因为掩在眼镜之下,一直不为人所知。
他有些想拉椅子上的“自己”起来,双手却径直穿过了身体,仿佛穿过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他微愣,抬眸看向办公桌,这上面没有仙人掌。
……没有仙人掌,那该怎么办呢?他有些无措,当初自己累极了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累极了就继续看,直到再也撑不住昏睡过去……醒来时头痛欲裂,心脏发闷,他只当自己已经睡过觉。
已经睡过觉,那就没关系。
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声轻响。
裴津琛几乎是松了一口气,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然上前拉住了“自己”的手。
裴津琛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一分温热。
他看见“自己”面色苍白,目光沉郁,哑声开口:“松开。”
不能松开,裴津琛恨不得去堵住“自己”的嘴,当时自己原来是这样一副鬼样子吗,许然接近的竟然是这样的自己吗?
他慌忙冲着许然摇头,求求你,别松手……
许然看不见他。
裴津琛咬唇,心中涩意蔓延,在梦中也会觉得疼吗?
许然没松手,他声音温和笃定,像是在哄“自己”:“很晚了,要睡觉。”
他看见“自己”和许然僵持半晌,而后妥协般泄了力气,手臂尚未垂下,就被扯入一个怀抱。
许然的怀抱。
他听见“自己”语气冷硬:“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