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遐望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愈发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拂袖而去。
“雨轻,过几日荀姐姐家就要回洛阳了,我母亲已经和左太妃商议好,到时一起过去。”庾萱双手紧合,万分期待的样子。
“荀姐姐到时肯定要笑话你的,学识不见长,话却越来越多了。”傅畅故意嘲讽她道。
庾萱“哼”了一声,拉着雨轻的手,转过身去,悄悄说道:“荀姐姐容貌绝佳,只是性情冷淡,寡言少语的,不过我知道,她也是很暖心的人,才不会奚落我呢。”
雨轻听她这么讲,就知道这位荀姐姐是个冰美人,不擅交际,与知世能够交心倒让人颇感意外。
再转过身来,见郗遐早已走远。
“小郎君,小郎君!”一小厮跑了来,喊道:“大人唤您回去,说是有贵客来访。”
“哦。”傅畅应道,又想再和雨轻说些什么,无奈被庾萱故意拦着,也就作罢,匆匆离去。
颍川荀氏,自东汉以来就是名门望族,直至荀勖,累官至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守尚书令,久管机密之事,才思敏捷,能揣摩人主心思,不触犯人主之意,才能长保爵禄,荫佑子孙。
听知世所言,荀勖乃画师卫协之徒,因其父早逝,幼年便由舅家(母亲钟氏)抚养,其间与堂舅钟会关系不睦,荀勖有一把宝剑,价值连城,常在钟会母亲钟夫人处放着。钟会设法夺之,荀勖只能吞声。
后来钟会与兄长斥巨资修建了一栋宅子,极其华美,还未搬家,荀勖便悄悄潜入宅中,作了一幅太傅钟繇的画像,衣冠相貌栩栩如生,钟会兄弟见状,悲伤哀痛,便空置不住。荀勖也算报复了之前夺剑之仇,日后也就流传‘潜画太傅’这一典故。
庾夫人在待字闺中时就曾在荀家学过琴,荀勖善解音声,时称他是“暗解”。并且负责调整律吕,修正雅乐善,掌管音乐之后,音调不能协调,他曾在路上听到赵地商人的牛铃声,识辨其中音律,便下令让郡国都送牛铃来,果然得到了音调和谐的牛铃,调好了音律。
可惜荀勖早几年已经病故,荀家姐姐就是荀勖之孙,荀宓,是出了名的高冷,善箜篌,闻之如潺潺流水,空谷幽幽,让人忘返。
秋晴万里,几辆牛车相继在荀宅门前停下,庾萱没等侍婢搀扶,就自个下来,奔到左芬牛车旁,就等着雨轻她们下车。
“知世。”雨轻身着粉衫,高兴的唤道。
然后她灵巧的蹦下来,牵着庾萱的小手,跟在母亲和庾夫人身后,缓缓走进去。
宾客盈门,喧嚣繁富,众女眷纷纷走向了内院,绿竹疏桐,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的石缝中泻下,清新怡人。
清一色身着蓝衫的奴婢们端着茶水果脯送至厅堂,雨轻和庾萱趁着贵妇们寒暄之际,悄悄溜了出来。
寻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来至倚桂轩,只见这一处栽种着许多桂树,在绿叶的掩映下,朵朵桂花开得旺盛而热烈,一丛丛、一簇簇的桂花像是星星在闪烁,可爱非常。
清风吹过,就像下了一场花雨似的,飘落在衣衫,雨轻手心上还沾着点点黄色花瓣,轻盈而跃动。
“荀姐姐未到前厅,原来躲到这里来了。”庾萱一眼就望见在小窗下看书的少女,冲着雨轻笑道:“她倒是清静了。”
雨轻远远望去,却是一位极其秀雅的少女,比她们年长一些,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静静的读着毛诗,眉时而蹙起,时而又舒展开来。
当抬眸看见她们,白皙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起身,待要出去相迎,却又扭头回身,好像忘了什么似的。
“荀姐姐!”庾萱早已拉着雨轻奔过去,笑问:“姐姐为何在此读书?今日可是你们荀家办的乔迁喜宴,你怎么能不露面呢?”
荀宓抿唇不语,只是好奇的瞧着雨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