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三十一章 番狗

抵达此处宋使就地安置,而辽使萧德让去见驻跸此处的辽主耶律洪基及北院枢密使耶律颇的。

韩忠彦获准走出帐外,远处便是辽主所在的王庭。

韩忠彦回到帐中,数名穿着紫衣的辽人端着大锅入内,里面都是炮制好的羊肉。

辽人从鼎中取肉切好了置于银盘中奉上。

韩忠彦,童贯都是入乡随俗,取刀割肉来食。二人吃了半斤肉。

不久辽人又端来一盆稻米饭,一碗伴着蜂蜜的蔬果入内,二人就酒来吃。韩忠彦心底有事只吃了一杯便欲起身,一旁辽人以为待客不周着急着又是抓耳又是抓头,连忙又是劝饮。

韩忠彦见此大笑,倒也觉得契丹人性子朴直好客。

不久辽国官员入内告诉韩忠彦辽主明日会亲自接见。

韩忠彦这夜早早睡了。

他在躺在毡帐里记起这次出使前章越的吩咐。

这是他出使任命还未下达前,章越对他道:“辽国已是半游牧半农耕,又有大宋岁贡,边地的榷场,足以自给自足维持王朝的稳定。辽国对宋朝八十年没有交兵,保持相对稳定的边界和太平。同时宋朝对辽国虽有文化上的落差,但差别不大,双方还有良好的沟通。故宋辽之战,要么缓战小战,要么急战大战!”

“对宋辽而言不到你死我活,不会有那等大战。”

“若是小战都是政治的延伸,就是谈判上陷入僵局了,要通过其他法子拿来。”

章越呷了一口茶继续道:“当然宋辽不能大战,是我说的,奈何满朝上下都不信。陛下也是不信!”

“我也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你此去就要试探出辽主的意图,辽国君臣上下的底线。”

“如何试探?”韩忠彦问道。

章越轻描淡写道:“激怒辽主,甚至不惜一死!”

韩忠彦一愣。

章越问道:“你敢不敢?”

韩忠彦怫然道:“三郎,你莫用激将法!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若重于泰山……无妨,但我这一死引起宋辽交兵,岂不是轻于鸿毛?”

章越失笑道:“不会的,你若死了,便是朝廷功臣。你韩家也会万世不易,得到天下百姓的敬仰。”

“不过你有什么好怕的。乾坤从不陷吉人,虎豹丛也可立身!”

“我教你一个字诀,保你可全身而退!”

“何字诀?”韩忠彦问道。

“浑字诀!”

章越道:“你出使辽国据理力争便是,但说话要浑,小处上不要耍小聪明,占人便宜;与人争执,不要只看到自己道理,将话说绝;无论辽人如何诈巧刻薄蛮横而来,你只管以诚愚,浑含应之!“

“没听说过世上浑直之人遭遇不测,反是那些玩弄心机的聪明人弄巧成拙。”

……

歇息一夜,韩忠彦拜见辽主耶律洪基。

辽主耶律洪基的王庭不过是没有台阶的毡屋,地上铺好了毡毯,韩忠彦入内后引至西南角,在使者的带领下向辽主耶律洪基献上国书。

韩忠彦看向耶律洪基,但见对方身穿紫色皂衣外罩一件窄紫袍,身材高大,左右候着几十名番汉官员。

耶律洪基将国书放在一旁,打量韩忠彦了一番,然后韩忠彦在使者引礼下向耶律洪基敬了一盏酒。

之后韩忠彦入座,片刻后一名身穿紫黑色貂裘的男子入内,帐内辽人除了耶律洪基外皆向对方行拜礼。

韩忠彦识得对方,正是辽国北院枢密使耶律颇的,乃辽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韩忠彦从未见过耶律颇的的面,不过对方有参加当年的宋辽划界谈判,宋朝有专门画师将辽国重要人物的肖像都暗中绘下秘密存档。

耶律颇的入座后向韩忠彦道:“南人之中似你这般身材高大者不多。“

韩忠彦道:“吾乡之中,比比皆是。”

耶律颇的问道:“贵使哪里人?”

韩忠彦闻言暗怒,奉辽使一进入辽国境内,便要书写自己姓名籍贯给辽国国主知道。

耶律颇的此举乃明知故问,显然没将你韩忠彦放在眼底。

韩忠彦想起章越的话按捺下向辽主道:“外臣乃相州人士。”

耶律洪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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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颇的笑道:“相州!嗯,这地方我知道。”

帐内众大臣们都是点头会意。

澶渊之役时,辽军曾打到相州城下,那地方自是熟悉。

言语之间先杀一杀宋使的威风!

韩忠彦故作不知。

耶律洪基将国书递给耶律颇的,耶律颇的看过后道:“国书所言不过草草,听闻贵国丞相章度之乃当世名臣,不知比吕夷简如何?”

韩忠彦未答,耶律颇的又道:“吕夷简虽了得,但庆历中亦求和于本朝。”

韩忠彦道:“启禀国主,吕文靖乃外臣之妻的祖父。但外臣不讳言,吕文靖乃宰相之有才者,然趣操不正,不如章丞相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