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章越是借得谁的势?
为何一个那么蠢笨的弟弟,居然一下子开窍起来,他在平党项之中所用谋略,乍看平平无奇,但说到底他也没什么办法。
好像就是派兵在党项一定会来攻的地方挖堡垒驻守,然后等着党项来进攻,最后就是这般打赢了党项?
一直到了最后攻克凉州,也仅仅是以势压人而已。
从古到今又哪里有这样的兵法?
这是章惇如何想也不能明白的道理。难道真如那名士子所言,章越用兵不用一奇谋,施一方略在意料之外就打赢了?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的?
自己年少时看不起觉得没出息,认为这辈子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再到用了如今自己看不起甚至无用的办法,居然立下了不世之功。
那是凉州啊!
无数有志之士魂牵梦绕的汉唐故土啊。
章惇觉得心底有一点刺痛,甚至有一些后悔,这种情绪一时也难以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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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士子见章惇满是郁结之色,也不知说什么,对方的眼光见识都远在自己之上,这样的奇男子怕是自己二人难以高攀的。
当夜众人在草庐睡了一夜,次日天明后启程。
几人分别时,章惇取了一封书信给他们道:“国子监太学试早就过了,你们拿着这封信去太学,他们会看在我的面子,给你一个补录的机会。”
“到时候成与不成便看你们了。”
二人大喜。
章惇摆摆手,对于有才华的年轻人他总是不吝于赏识和提拔的。
说完章惇与随从远去,二人打开信件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竟是他!”
二人抬起头,却见章惇与他随从身影已消失在树林深处。
……
党项国都。
兴庆府,也是宋人口中的兴州。
几十名宿老重臣于殿下商议,国主李秉常和垂帘后坐着的梁太后听着这一切。
“陛下,宋人之堡垒战法,其实有对付的办法。”
“他们每修一座堡寨,浪费得人力物力皆是不小,他们国力撑得住的吗?若可以为何不早用此法?”一名老臣振振有词地言道。
不少大臣们都是点头附和。
“我看这些年自宋主登基后,在河东路、鄜延路、环庆路、泾原路、秦凤路以及熙河路一共修建了二百余座堡垒,其中近一半都在熙河路和秦凤路。宋人的意图很显然就是先取凉州,以夺上游之势,最后合并攻取灵州,兴州。”
“下一步宋人必然出葫芦川,沿着经原路再北上筑城,一直修到鸣沙为止,最后熙河路乘舟东下,两路一并合攻灵州。”
这员老臣言语出来,众人目光凝重。
若章越在此肯定要佩服对方的远见卓识,居然将自己数年前君前奏对的平党项方略说得一清二楚,说实话草原民族中从来不缺乏目光长远的战略大师。
“那我们当如何?”李秉常追问道。
老臣道:“宋人财力物力是有限,他们这么修堡垒下去,国内也是支撑不住。我们可以用土地来换时间。”
“让城而走!”
“向北的定州迁都,甚至是迁至克夷门去,与辽国亲近。宋人腿短不可能长途奔袭至此!”
听说要迁都的意见,满朝一片哗然。
宋人的堡寨战法无解如此了吗?居然要逼着他们迁都?
可谁也是不愿意迁都的。
兴庆府作为党项国都是已经经营了几十年的,这里土地肥沃富饶,而且有黄河之险。
他们都这里都住惯了。
但定州是什么地方,这里乃贺兰山东面山脚下,这里城池矮小,岂能容纳这么多人。
更不用说更北面的克夷门了,这里荒凉之极,几乎快到了党项与辽国接壤之处。
迁都至此更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国相梁乙逋则是道:“别忘了,以往宋军不能深入,是因他们没有骑兵,如今得了凉州,宋军还缺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