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卞道:“不过陛下近日又在经筵又言御驾亲征之事。”
章越闻言笑了,自己将指挥权下放至行枢密院后,结果这场兰州战役,令官家无从下后手。
所以对于热衷于微操的官家,整个人都不好受了,这是急了。
咱眼前这皇帝可是‘十二道金牌’的创始人。他是有多不放心,才想出这套机制来。
章越就是让皇帝管住手,不要动。
肯定是让官家不高兴了。
章越道:“元度,你侍君也有些日子,以为陛下如何?”
“圣明天纵……”
章越道:“圣明是圣明,不过陛下权力欲太强,对细节把控得无微不至。”
蔡卞道:“学生……学生深以为然。”
很多人不明白上位者对权力那种操纵欲,就好比一般人玩股票,明明知道不要整天盯盘,适当少做操作。
但对方就是忍不住管不住手,每天都想操作,每日都要动一动才舒服。
结果发现频繁买进卖出的钱全部纳了手续费,还不如什么都不干来钱快。
章越道:“官家就是这般,我将领兵之权下放至行枢密院后,他坐不住了。”
“从熙河路至汴京,即便全部耽误,金牌使者一往一返也要二十日以上,如此什么战机都延误了。”
“这就是努力和患得患失的坏处,不是无为之道。”
蔡卞点点头道:“那么敢问丞相心底眼下何事最要紧?”
章越闻言走了数步,从地上取了一段竹子对蔡卞道:“元度,还记得当初我以一竹子与你喻之的事吗?”
蔡卞道:“下官记得。”
章越道:“天道犹张弓也。你用力去弯这根竹子,那么弹回力度就越大,用力过猛,则会折断。”
“就如同令岳的熙宁新法也是一般,力气用得太大了,纵使竹子不会折断,但总有一日竹子会弹回来的,那时候如何?”
蔡卞坚毅并满怀信心地道:“只要陛下春秋正盛,无人可以扭转此势。”
章越道:“你错了,为官第一要懂得‘识势’,大势所趋时,人心所向时,哪怕是天子也无力扭转,必须顺从于大势。”
蔡卞闻言脸色微变。
章越将竹子作势一弹,打得人手心生疼,然后道:“其实伐夏不难,只要持之以恒,五至十年内可以得全功。”
“就怕二事,要么欲速不达,要么半途而废,行百里者半九十!”
“同样要将新法推行下去,不是用力越猛越好。”
王安石,蔡卞心底都认为天子不会摇摆不定,会一直推行新法下去。
但政治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蔡卞犹豫时,却见章越将竹子放在他的手心笑道:“暂不用想这些,等兰州之战分了胜负后,你我再聊这话题吧!”
蔡卞定了定神道:“卞谢过丞相点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