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亶不等章丞回答,便道:“眼下我为苏轼定下四罪。”
“一是怙终不悔,其恶已着。”
“二是傲悖之语,日闻中外。”
“三是言伪而辨,行伪而坚。”
“四是陛下修明政事,怨己不用。”
“我们御史台认为苏子瞻讪上骂下,法所不宥。”
章丞色变心道,怎至如此?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吗?
一旁苏辙,苏轼,苏迈听了都是垂下头。
章丞想了想道:“这些事御史不必与我说,爹爹……集贤只是交代我看一看苏学士。”
“看看他有没有被刑讯逼供?有没有苛刻对待?衣食供给安好?他是朝廷重犯,故案子还未水落石出前,需要厚待,不可擅加一指予他。”
见章丞不上当,舒亶尬笑一声。
何正臣出面道:“还请二郎君代禀丞相,苏子瞻在牢中一切安好,吃食皆由家中供给,至于每日还有热水梳洗。”
一旁苏轼则道:“确实如此,也没有受苛待,只是每日通宵达旦地审问,令人疲倦不得歇息,还时不时拿话吓我。”
舒亶闻言看了一眼苏轼,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何正臣,舒亶告退,众人与苏轼说话。
章丞道:“爹爹让我转告苏学士说他愧为宰相,但在此事上却无能为力,累苏学士在此。”
苏轼对章丞道:“这是哪里话,劳丞相关怀。轼想当年苏某与丞相都受知于欧阳公。欧阳公之意本待文坛之后,意属丞相承他衣钵将学问发扬光大。”
“不意丞相官越做越大,诗词文章倒是越做越少。反而是苏某仕途不得意,却文坛得意,为远近鸿儒为宗师,当今儒士皆以夫子呼之苏某,代丞相成为了文坛宗师。”
“这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之故。岂知因才高名高之故而身陷囹圄,这也是轼始料不及。”
众人听了哭笑不得,苏轼都到这地步,还不忘调侃自己,再调侃调侃章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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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问道:“哥哥你招了?”
苏轼点点头道:“我进乌台前以为不过是文字上一些事,最多言语时事如实而道,并非有指责之心。但御史一再逼问,只好说是了。”
众人都是摇头,众人本还有些许指望,没料到苏轼已全招了。
苏迈不甘心地道:“爹爹你真的全招了?”
苏轼点点头,旋又道:“还能如何,我好歹还是一任太守,御史台在湖州以一绳拽我入京,如驱鸡犬。”
“我当初为孙觉作松江堤而来湖州,但御史非要说我是借诗讽刺农田水利法。早知如此便‘若对青山谈世事,当需举白便浮君’,言时事真为难。”
“更恨的是无中生有,我与陈襄在僧寺中见牡丹数朵和诗云,一朵妖红翠欲流,春光回照雪霜羞。化工只欲呈新巧,不放闲花得少休。”
“舒亶非说我要此诗讽刺执政,以化工比喻执政,以闲花比喻小民。”
“这倒冤枉了我。”
众人又再度摇头,看苏轼自言自语,手足无措的样子,好似关得疯了。
苏辙,苏迈不胜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