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更役法是实,而陪祀乃虚,孟子之义在于【利民】,孔子之下继道统者当为孟子,而不是他人。”
就如同张良继承了姜子牙的衣钵,所以张良陪祀姜子牙。
而孔子以后,如今陪祀的分别是颜回和曾子,颜回是孔子弟子,却没有着作传世。
而曾子则是《太学》和《孝经》的作者,唐朝推崇《孝经》,李隆基还亲自为孝经作注,所以曾子也成为第二个陪祀。
此时孟子和子思还没陪祀。
对章越而言,孟子陪祀后,就升格《孟子》为亚经,而孟子为《亚经》后,便可列入科举范畴,将熙宁之【利国】更至元丰之【利民】。
章越不可能一蹴而就,陪祀到亚经,亚经到国策,显然一个比一个难。
章越还是‘积小胜为大胜’,先从简单之事,小事办起。从免役法到孟子陪祀,这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
王安石变法是开先河的,他以大气力破了兼并,惩治了豪富之家,可是变法那么大的成果,国家积攒了那么多钱财,最后变法好处都没有落在老百姓身上。
从熙宁后,老百姓一路越过越苦,越过越苦,这是立志变法的范仲淹,王安石所要看到的吗?
不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是章越所痛心疾首的。
章越忍不住连续痛饮三杯,带着酒意走到窗台,一手持酒壶,一手持屋中饰剑,临轩一指道:“昔桓公入洛,与诸僚属登平乘楼,眺瞩中原,便你我今日一般。”
韩绛听章越突举恒温入洛之例。桓温当年率军攻入洛阳,从楼船上眺望中原,却见满目疮痍,而眼下汴京却是繁花似锦,哪里可比。
章越满是醉意地积蓄道:“桓公如我这般临轩慨然道‘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王衍)诸人不得不任其责!’”
“袁虎等人对道‘运自有废兴。岂必诸人之过?’”
“然而桓公懔然作色,顾谓四坐道‘诸君颇闻刘景升否?他有大牛重千斤,啖刍豆十倍于常牛。负重致远,曾不若一羸牸。”
“魏武入荆州,烹以飨士卒,于时莫不称快。”
“左右闻此无不大惊。”
说到这里章越畅然大笑,手中长剑往长一指,韩绛几时见得章越如此。
桓温感慨中原被五胡乱华糟蹋,而袁虎却道这都是命也,运也,不能怪王衍他们。但桓温却怒道,你们知道刘表吗?他家里有一头牛吃得比十头牛还多,但驮东西还不如一头母牛驮得多。
曹操入了荆州后杀了这头牛给士卒们吃,当时的人听了没有不叫好的。
章越酒意之下,有几分站立不稳言道:“今日王安石杀牛,你我烹以飨天下,何不快哉?不可学王夷甫,为后人笑尔。”
韩绛点了点头道:“治天下者,当以民为本!此方为宰相。”
何谓【宰】也?
在春秋时,就是大夫家里,每顿饭拿刀子分肉的人,谁吃的肉多,谁吃的肉少,就是宰干的活。
无论是章越改役法,还是孟子正义,一切都是为了【民本】。
所以变法的目的,就是好处要落到老百姓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