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之前都没言明是因王安石复相而请求出外,如今在天子面前将事挑明了,这便是一山不容二虎了。
官家则继续挽留道:“卿还是因蔡承禧言卿之弟吗?此事无关于卿?”
吕惠卿道:“纵然是蔡承禧言臣,然臣无过吗?难道不能为此求去?”
官家道:“安石复相,朕正要卿二人同心协力,卿为何偏偏要在此时求去?”
吕惠卿道:“陛下难道不见王安石此来,主政与昔日有异吗?如此反复,不知打算日后遗于何人?”
官家道:“何以至此?”
吕惠卿道:“陛下,既是所听不一,与安石争又不胜,百官纷纷,莫可调御。臣能为陛下言心腹之言到此,着实难矣。”
官家听了皱眉,吕惠卿这已是在赤裸裸地挑拨他与王安石之间的关系了。
君相之间乃千古第一难事。
王安石任相七八年,官家对王安石心底确实积累了许多的不满。
但不满归不满,这是君权与相权权力斗争的必然结果,天子也是心知肚明,这不是王安石这个人的问题。
王安石此人没有半点私心,他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天子也不容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挑拨他和王安石之间的关系。
官家道:“王安石是见天下之事乃有可为,故而复来。”
吕惠卿此刻已是不顾一切了,将心底话与官家挑明了道:“王安石复相见到臣所为不如,故而不安。臣在此,陛下又要王安石与臣齐心协力,其听不一,故而不安。然今日朝廷之事可以无臣,却不可无王安石,故臣求去!”
官家再道:“王安石没有忌卿的意思。”
吕惠卿道:“纵是如此,但只要陛下独听安石,天下之治可成,若有所不尽,非国家之福。为相者为朝廷分别贤与不肖,大事是非,极是难事,敛天下之怨于一身,万一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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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再三挽留,吕惠卿十分坚决只是请求,自己走了,让官家索性一个人都听王安石的好了。
次日,吕惠卿来至中书。
中书五房众人都知他昨日向官家第三度辞相,而且已是露出非常坚决的意思。
吕惠卿负手在政事堂站了片刻,看着几张宰执议事的座椅,笑容有些凄凉。他对中书的属下们道:“当年丞相知我的才能,故而力荐惠卿于天子,我今日位居要津,都是丞相所赐。”
“我吕惠卿读儒书,才知道了仲尼之可尊。看外典,才知道了佛之可贵。当今之世,唯独知丞相可师。不意我遭人谗言,与丞相失平日之欢,如今我只求能够善了出外而已。”
说完吕惠卿手抚椅背,满脸萧瑟。
中书众人都是感叹,他们几时见过吕惠卿如此狼狈。
当下就有人将吕惠卿这句话,传到王安石,王雱的耳里。
王安石听了对王雱感慨道:“我与吕六相交多年,听了他这番话心底实在不忍。”
王雱道:“爹爹虽不忍,可吕六当初可忍了爹爹了啊。莫忘了章度之之事,他便是因一时之仁,让吕惠卿逐外的。”
王安石对王雱问道:“你从何听说?”
王雱道:“我从姐夫那听来的,章度之当初让苏子由审计三司时握有吕六把柄,吕六得知后与章度之言和,事后火烧三司逐章度之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