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侗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道:“章待制……”
章越忙道:“私下里老师叫我度之好了。”
卢侗点点头道:“那我就仗着当初是你师长的身份,直言相询了,王介甫这变得法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要千年以来圣贤们留给我们的东西都糟蹋了吗?”
卢侗说的显得十分痛心疾首。
卢侗道:“当初我教导你的时候,常与你言道,经义上东西放在日用之中似是无用的,但正是他的无用,令人不带功利的去用他时,方才能受用一生。”
“但是如今用经义来为国家的取士之道,让人用功利之心去学之,如此岂能不得功利之果。这变法一变下去会让多少读书人走上歧路。”
章越看着卢侗半响道了一句:“老师,这歧路也是一条路啊。”
“你……怎说出这样的话。”卢侗气得是咳嗽起来。
章越连忙给卢侗捶胸揉背:“还请老师息怒。”
“为学者当以并起齐茁,各从所好为上,然而为政者,莫不以整齐划一为贵。两者相冲,孰能胜也?若各以为是,则东汉末年党锢之祸不可不鉴。”
“而此风今日为王相公所开,但日后所效仿者绝不止王相公一人。先生教书育人,一心以栽培人才,开启民智为己任,然而要开启民智,也要先有民智。先有了学校,再普及教化,让更多的人读书启蒙,至于今日之弊自有后来者为之。”
卢侗闻言长叹道:“我是老朽了,于朝廷之策不甚了然,只是觉得若是为学,此法实不可取。”
章越道:“老师放心,学生必尽力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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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会了老师后,章越又在焦千之,监丞,监主簿,吏员,知杂的陪同下看了国子监的录书所。
六名负责抄书的吏佐知道新的管勾来了,都是出门相迎。
章越看着几名吏佐还是用手抄书,不由对随行的官吏道:“如今郡县学校都用雕版刻书,怎么到了太学,反而用手来抄书了?”
官吏们都很尴尬,刘监丞道:“版刻,油墨,匠人都太贵了。”
章越看向监丞斥道:“这是什么话,你不知我是哪里人吗?我老家建阳刻坊几百家,从未听过赔本之事。”
监丞不意遭到了章越的训斥,面红耳赤地称是。
章越道:“从今日起国子监便采买版刻,雇佣刻匠,至于钱的事不用担心。”
众人一听都面露难色。
刘监丞心道,章待制是外行人,完全不懂刻书抄书之事,我等又不好明讲,实是苦也。
刘监丞想到这里,便将事情吐露给了直讲焦千之。
焦千之便跟上了章越说了刘监丞的担心:“雕版太慢,若不印刷大量书籍则费,以往太学里都是吏佐佣书如此最省钱财。”
章越听了焦千之的话不由笑了。
这便是眼光与格局的差距,如今太学里缺钱一心只想着省钱,但却不思如何生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