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与国之间要打这种交道,证据很重要。
即便后头牟国要出手,也得有的放矢啊。
“从逍遥宗到巨鹿港?押运贡品期间,我几乎没合过眼。”金柏正色道,“那些天我基本清醒,只有抵达巨鹿港当晚,运功调息了两个时辰。但门外就有六个兄弟守着,再说我是调息不是睡觉,也布下了结界,一旦有人靠近,怎能瞒过我的耳目?”
总而言之,贡品在他身上不翼而飞,这事情他就百思不得其解。
董锐在边上悠悠道:“这世上有万千神通,搞不好你们当晚就陷在迷障里头,还以为自己身处巨鹿港。”
影牙卫来到浡国,动用不了多少元力,原本轻易能勘破的幻术,现在恐怕就成了拦路虎。
“这个,我们也考虑过。”金柏答得实事求是:“但盗贼想偷走贡品,还得让我们十几人的耳目同时失灵才行。这一点,对方要如何办到?”
被偷走的光,看不见的盗贼。
嗯,这案子还真有点意思。贺灵川想了一会儿:“有没有可能,贡品从一开始就被动了手脚?”
“你是说,我从逍遥宗带走的就是个假货?”
如果真是这样,无论金柏等人在押送过程中再怎么仔细,也是做无用功。
“你从前也没取过明灯盏罢?”上次明灯盏成熟是三十年前,贺灵川看金柏的年纪,不像是能来两次的样儿。
“没有,我这也是头一遭儿。但我出发之前,曾经看过明灯盏的息影,也详细看过它的资料。在逍遥宗雪峰上见到的明灯盏,与息影并无不同。”
“息影?”
“就是存在玉简中的一道影像,完全摹拟了实物,比绘像更周全细致。”
贺灵川长长哦了一声,这么先进的吗?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性。”金柏叹了口气,他可太希望是这样了。如果明灯盏在他抵达逍遥宗前就被偷走,他自然不用承担失职之罪,“但我看见的明灯草,有几只灯蛾停在叶片上。资料上说,这种蛾子只在明灯盏成熟时,才会找到明灯草借光。所以——”
连伴生的蛾子都来了,还不是真的么?
“还有,我亲手取下明灯盏时,逍遥宗的李掌门就在边上看着。他总不会认错罢?”
“这位李掌门多大年纪?”
“六十多岁了。上次明灯盏成熟,也是他陪着当年的牟国护卫上山采撷。”
所以这位李掌门不止一次见过明灯盏,又是自己宗门里守护的宝贝,他能认错么?
金柏接着道:“我也暗中找人打听,逍遥宗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但除了几个月前有人闯入后山之外,就没有新鲜事了。”
贺灵川分析:“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浡国二王子病情好转,到底是不是明灯盏的功劳。”
路上行人不多。
且不提刀锋港和仰善群岛,即便相较于泷川商路,这条官道上的旅客数量也实在是少。他们这一路行来,也就见到十几支队伍。
路程过半,众人经过一个三岔路口,右方道边竖着个路牌,还画了个箭头,上面写着:
勋城。
勋城就是浡国的首都。
金柏看也不看这个路牌,依旧往前直走。
董锐好奇道:“那个路牌是什么意思?”
路牌的作用,不就是指路吗?为什么牌子指示往右走才是勋城方向,金柏等人却照旧直行?
“假的。”金柏这才指了指路牌,“发现没有,这牌子新造的。”
的确,路牌的木头虽旧,但上头的字却是新的,凿出来的木屑还没被路口的大风吹干净呢。
“我们上回走这条路,请了个本地向导。”金柏解释道,“这条商路周边有几窝山贼。他们经常把官道的路牌摘掉,又在岔路口竖起假牌子,误导行人和队伍偏离官道。”
外来的旅行者一旦上当,走进不知名的山路,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浡国不管么?这条也算是浡国的主路了吧?”
从首都到港口的官道,居然出现这种乱象,实是不可思议。
盘龙世界的泷川商路,虽然从前也被水匪打劫,但它路程很长,又正好挨着泷川,地理条件复杂,才催生出困扰西芰和玉衡城的难题。
但浡国这条商路长度不过几十里,居然就有好几窝山匪!
贺灵川就想知道,密度这么大,打劫工作不卷吗,山匪们靠路吃路能吃饱么?
“这条商路是内陆多国通往海边的必经之路,附近各国的商旅、货物想出海,不得不从这里走。浡国从这条路上赚了不少税银,据说平时还会派军队来回巡逻,维护治安。”金柏又指了指路边刚出现的盘山路,“像这种小道儿,他们一律不管。有人告状就是你自己不长眼,谁让你不走大路。”
贺灵川沉思:“难怪这里的物产运出去,价格高到离谱。”
雅国禁止向仰善群岛出口矿石,后者只能另找替代渠道。除了牟国,最好的矿石就来自闪金平原,提纯容易杂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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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闪金平原的矿石价格,比雅国要贵五成以上,这还是在无意外叠加的情况下。要是遇到封山、政变,甚至是巨鹿港被堵塞封港,矿石价格都会有波动。
现在贺灵川明白,为什么这里的矿贵了。
成本高啊,不确定的风险大啊。
要不是闪金平原这些地方急着卖矿换钱,人工又低廉,矿石的价格还能往上翻。
金柏点头:“所以大型商队一定会找向导和护卫队伴行。”
而这部分成本,最终还会体现在商品的价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