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旁边也有人皱眉说道:“但我听说侯大将军此番归乡,正是因为在岭外遭受强敌挫败、势穷之下才无奈退回。而且北虏大军已在江东肆虐开来,不久恐便要进寇岭南,侯氏能否抗衡尚还未知,此际贸然与亲,恐怕有些不妥啊!”
“岭外自是岭外,岭南自是岭南,两处岂可混为一谈?几百年风俗殊异,难道岭外就没有强人得势?然而却向来强横君主越岭来攻,是附是战,皆凭我岭南乡情取舍,那北虏唐军再强横,能破得了几百年来的定律先规?”
当即又有冯氏族人开口反驳道,言中自是满满的自豪感,旁边其他人听到这话后也都纷纷点头道:“不错,自古以来岭南肯附则中国安,若不肯附则自雄,倒是近年陈氏先主统率岭南豪杰克定凶险江波、开创国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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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将军是我岭南雄才翘楚,或是于外略有受挫,但敌人若当真强大无敌,可不将之戮于岭外,反而由之顺利归乡?可见敌人虽强,但仍力有未竟之处,并非不可战胜。如若贸然深入岭南,也难保不会折戟饮恨!”
人的经验很多时候未必是准确的,尤其当本身基于经验而做出总结的视角本就有所偏颇的话,那所得出的结论必然谬误极大,而他们自身受限于认知却茫然无所察觉。
“纵然侯大将军受挫于外,但此番归乡之后凡所作为亦颇为凌厉。欧阳一族称雄岭南多时,势位横跨诸州,结果在侯大将军面前却是不堪一击,足见宝刀锋芒未可轻试!今其欲与我家联姻,或一时势穷之选,但若能相共患难,彼此情义必能坚于金石!”
又有人目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口中疾声说道:“侯大将军威名卓着、才力富强,而我家则资业雄厚、族属众多,若是两下能够相合,进则窥望江东,退亦虎视岭南,欧阳氏亦不足惧!强敌若来,自有山南为阻,虽有十分强力,入境之后难用二三,破此甚易。若是岭外天下为唐国所定,则我等亦可据此险地待价而沽!”
这世上没有人不盼望自己事业能够做大做强,但很多时候往往受限于各种主观与客观的条件而没有什么起色,迟迟不能突破上限。故而懂得把握时机、借力突破便尤为重要。
侯安都看中了冯冼氏的雄厚乡土资业,而冯冼氏族人们同样也看重侯安都本身的能力与资历威望。
如果说在此之前这些岭南豪酋们对于世道内的投机还乏甚想象力,那么之前陈霸先崛起岭南而后又创建江东基业的事迹无疑是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与启发。
侯安都本身便出身岭南,又是陈霸先麾下得力大将,功勋辉煌,而且在收拾欧阳氏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手段也仍然非常凌厉,自然就获得了这些人的青睐,打算在其身上稍作落注。
岭南地处偏远,无论从陆路还是水路来攻都非常不便,所以便养成了这些豪酋们恃险不宾、不敬上国的性格。他们未必要奉侯安都为主,但侯安都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能够化作他们的一个筹码,以此来向中原皇朝讨要更多的好处才会选择臣服。
本就是一个少年的州主冯仆在听到族人们的议论后,心中也是非常的兴奋,连忙开口说道:“若需将我姊妹送往衡州与侯大将军爱子成婚,我想亲自引众前往,希望能够一观这位岭南大英雄的风采!”
对于与侯安都一家进行联姻,冯冼氏主要族人们都持赞同的态度,甚至一度开始商量婚期与嫁妆等一系列的事宜。
然而他们这里讨论的热闹,外出巡视部族而闻讯后匆匆返回的冼夫人在听完他们的看法之后,却连忙摇头说道:“若是寻常子女婚配,此事倒也不必过分郑重。侯氏英雄门第,我家门女子配之亦是荣幸。若侯大将军遣奴来讨甲杖钱粮,也可量力给之、以助其事,成败则不需我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