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庄园中央的一片屋宇建筑,便是沈众并其家人们居住所在,房屋鳞次栉比,看起来很是繁华,但是行走在这些建筑间的庄人们却是面有菜色、无精打采。
在庄中接待宾客的厅堂中,主人沈众正坐在堂上与来访的客人交谈,而坐在客席上的便是震州长史沈恪。
“仲翁俭居乡里、奉行节俭,品行高尚,当真令人钦佩啊!”
沈恪与沈众虽是同宗,但彼此关系与交情也只是一般,他见到沈众身上穿的衣袍还打着补丁,厅堂中也全无华彩装饰,先是恭维一番,旋即便又说道:“下官奉临川大王所命,欲邀请仲翁前往王邸共商大事。仲翁乃是乡里首望,若肯相济大事,必然令乡里士民更加欣于前往,守护乡土更有把握!”
陈蒨如今在郡中造弄声势不小,但也并非所有乡人都团结在他的周围,仍有相当一部分乡士选择留在乡里,沈众便是其一。
侯景之乱时,沈众归乡统率故义部曲并来附乡人五千余众奔救建康,足见其乡势雄厚。旧年因从江陵被擒送长安,客居几年后得以归乡,本来在朝任职中书令,但当先主去世、临川王窃持大权时,将之免官放还乡里。
因为与临川王的这一点旧隙,加上沈众在一些事情上看法也与临川王有别,于是便没有响应其号召,而是选择留在乡里,此时面对沈恪的邀请,他只是摆手说道:“今乡里豪壮皆聚临川王门下,我不过一介腐朽老夫,纵然前往也难助于事。有劳长史奔走一程,实在是难当大王盛情相邀!”
“仲翁实在是太谦虚了,今强敌过江、将要来犯吾乡,乃是数百年未逢之大变故,凡我乡徒皆难置身事外。当年江陵之祸,仲翁也曾亲历,更遭掳持漂泊在外数年之久,而今忍观乡人再罹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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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一直引而不发,长时间的枯燥等待也让长城县中所集结的乡曲义众们意志松懈、人心涣散,需要沈众这种在乡里声望颇高之人再作号召拢合,于是沈恪便又苦口婆心的劝告道。
然而沈众却不吃那套,闻言后又摇头说道:“抵抗外敌入侵,不使乡土罹难,这是人望所聚的临川王和身在其位的长史等人该当努力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只是约束门生部曲,让他们遵守法度、谨慎自持,若如此仍然不能免于为敌所执的下场,也只是怨我自身命途乖张,不敢责备临川王御敌无能。”
见其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沈恪也是倍感无奈,眼下诸事告急,他也不便于此久留,于是便也只能满怀愤懑遗憾的起身告辞。
在送走了沈恪之后,有仆人入奏要开始准备晚饭了,沈众连忙站起身来往自家仓邸所在而去,他下令让家中子弟奴仆都等候在仓库外,自己亲自进入仓库中,用木斗将粮食一斗一斗的称量出来,再由仆人运走去做饭,一餐用粮十几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