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徐终南身上有九天道宫的护国真人之职司,为国师所属,官在四品,与玄水监都是朝廷体制内的,相互之间自有一套礼数,不怕出差错。薛夜语也明白此意,放心把应付玄水监的事推给徐终南——显然二师兄是自己人,刚刚虽然礼数无差,可是没答应什么。
两个少监下船,其余人也纷纷下船,并没有什么顺序。尊贵如王飞,年老如荀女侠,地位如龙渊来的鞠天璇都是随意下船。唯独刑极压在最后,等所有人都下船他才下了,也是断后之意。
薛夜语要带众人去既定的会场,众人虽然答应,却一直在看那座剑炉的废墟,刚刚诞生剑的地方。显然不看一眼新鲜出炉的剑和铸剑师,所有人都无心去什么会场吃席。
薛夜语也觉得见见真人是题中应有之义,便不十分催促。就见那堆大石一动,一块石头被推开,好似开出一扇门来。
门中当先走出一人,披着鹤氅,穿的整整齐齐,正是薛闲云。此时薛闲云红光满面,神情得意,外表和半年前倒是没区别,只是头上又略秃了一层。
众人先看他的手,就见他两手空空,不由失望。
薛闲云扫了一眼众人,也没特意表示,最多在几个“老朋友”面上一转,得意之情更溢于言表,道:“阿昭,赶紧出来。大家都等着看呢。”
石门后走出一个少年,神色疲倦中带着振奋,因为身材挺拔,依旧显得精神抖擞。
众人一见他,都暗暗喝彩,心道:好个一表人才的少年!
薛夜语更想:汤师弟半年不见,竟多了几分仙气!是了,他瘦了一圈,看起来轻飘飘的,必是劳累的缘故。奇怪,怎么爹爹不曾瘦呢?
赞过汤昭的人才,众人才一起注意到他手中碰的剑。
那是一把带鞘之剑,剑鞘颜色沉郁,与剑柄、剑萼同色。
众人也不奇怪,无客之剑自然自晦,本不会如何漂亮,但此剑通体呈现一种暗金色,金色仿佛与阳光同质,暗色又似与大地相融,低调反而更显华彩,让人不禁想想此剑出鞘之后,或许会像太阳光一样明亮金黄。
虽然晦暗,但众人靠近时都感受到了刚刚铸剑风未散时的那种气势逼人,这是新剑淬火之后锋芒毕露、不及内敛之姿,说明这剑当真是新铸的,刚刚那波铸剑风起因就在此剑。
怪不得薛闲云自己不持剑,原来是叫徒弟把剑捧了出来,也是,好徒儿和好剑一样,都值得炫耀,正好一起亮相,这老头儿当真会装相。
且不提有人暗暗咬牙切齿,几个弟子一起上前道:“恭喜恩师!”
薛闲云哈哈大笑,道:“同喜同喜。”
两个少监见了此剑确认无疑,心想任务要紧,忙上前,那男少监捧出一卷锦缎卷轴,道:“薛庄主,恭喜你成为云州第一铸剑师!请在北方铸剑录签字,正铸剑之名!”
薛闲云愣了一下,道:“签字?《北方铸剑录》?”
女少监正色道:“正是。这铸剑录是本朝里四大监以来专用记录大晋铸剑师的。至今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记录了数十位先贤之名,都是开宗立派的一时之选。凡神州剑师无不以登上铸剑录为荣。来,铸剑师快签上自己的名字吧!”
两人虽然义正辞严,但如此情急,到底有些失了朝廷中枢的体面,所谓上赶着不是买卖。众人中有见识不俗又关心琢玉山庄者不禁暗暗皱眉,思索其中是否有猫腻。
薛闲云犹豫道:“是这样啊,铸剑师都要签……”
他突然转头,看向汤昭,问道:“阿昭,你愿意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