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巍摇头,一路领他出去,低声道:
“不止如此,叔公请看。”
两人踏光而起,穿行太虚,李周巍一路同他向北,在江岸处的亭中现身。
北方沉在一片薄雾之中,无尽的白骨仍然绵延不绝,隐约之间浮现几道人影,在漫漫白骨之中行走,很快消失在白雾中。
脚底下的北岸虽然仍然热闹,已不如先前重兵把守的模样,只是正常守备,防止北方的散修魔修偷入湖上而已。
李周巍一言不发,领着他从江上过,李曦明神色复杂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尸骨,缄默不语。
“家中折了不少修士,胎息过百,练气倒是少一些,有三十一人,其中大宗十一人,筑基折了十人,多是青池的客卿,我家占两人。”
“倒是不多。”
李曦明点了头,李周巍则摇头道:
“我知道他要过江,暗暗惦记着可能会有伤亡,早就吩咐过了,不叫他们太偏激…”
“再者…家里头的曲不识、孙柏谁也斗不过、妙水又受伤,陈鸯比谁都精,放眼望去,尽是些老弱病残,本就不是冲在前面的料,能打的只有丁威锃…我把他安排好了,青池筑基自然要顶在前面。”
“我家冲得最前的是温氏魔修兄弟与周达族弟,温氏兄弟自以为是魔修,再怎么样能逃出一条命,受伤还有湖上的补贴,便放肆些,想多捞些好处,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一同折了,周达所幸有护身法器与符箓,则捡了条命回来…”
李曦明听得暗叹,答道:
“他真是命大,平日老大人就跟我数落他那冲动的性格,什么事上了头,瞪眼就要冲…也不知是怎么养成出来的。”
两位真人漫步而入,便觉一股阴寒之气袭来,有『少阴』、『煞炁』涌动,侵蚀皮肉,寒伤骨髓,又有鬼风呼啸,夜鸦急啼。
两位真人自然收敛了神通,不至于引起此地的灵机冲突,叫人发现,李周巍道:
“白江溪一地,地貌已改,如今大小修士,皆叫此地作【浊杀陵】,就是昔日密泛三洞之地…”
“此地渌水早已消散,可煞气滚滚,怨气溃糜,灵机沸腾,依旧住不得凡人,即使是练气修士也不能久留…”
李曦明扫了一眼,还真看到几个练气修士配着法器、符箓,正在此地搜寻什么,李周巍幽幽地道:
“此地除了当年阵亡修士留下的种种法器宝物,灵机变化速度也极为诡异,时不时有太虚响动,诞生出灵物来,这一年以来,诞生的频率是越来越高。”
李曦明听了话,心里便明白了:
‘何来的凭空诞生灵物?最常见就是洞天了…恐怕是太虚中的神通也好,法宝也罢,正在慢慢牵引那道洞天回归现世,从而影响了灵机,逐渐动荡,才会虚空诞生灵物。’
‘如今大多已经明白,南北数次交锋,杀劫数起,其实也不过为了【宛陵天】,当日周巍曾经一睹其容貌,如今看来,将来就是要落在此地的。’
李周巍则指了指北方,轻声道:
“如今人人都说浊杀陵僧侣难渡,算是几日平安,听说慕容颜等人驻扎在浊杀陵北边,小室山、镗刀山则仍为释修据有…玄妙为戚览堰等人修行地…玄岳…起复了。”
‘什么僧侣难渡!紫府以下修士想当然的心思罢了,既然是将要牵引宛陵天的场所,谁敢在此地打斗放肆?’
李曦明心中一点点明白,只是听到玄岳门的名字,没有什么恭喜的话语,仍有感慨:
“孔氏…不容易。”
两人一同往阵中去,李周巍接过话来:
“都仙道还了山,又碰不得,朱宫的重要嫡系大多带走,倒是留了不少魔修给他们,孔夏祥恨得急了,抓这几只杂鱼来出气…也不知是不是安排过的,表一表立场。”
“孔前辈至今没有来过湖上,应当是不合适,派了孔孤皙与孔夏祥来了一趟。”
他挑眉道:
“孔孤皙感激涕零,却不敢多说,孔夏祥对我家算感恩。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偏偏起落得太急,都是由不得自主的起落,如今心智已经坏了。”
“常言说心魔缠身,他还要坏,是冲毁了平常心,很难改过来…这也不怪他。”
在大殿的桌旁坐下了,这白金色道袍的真人说不出话来,只看着清亮亮茶水注入杯中,发出细微的水声,李周巍斟了茶,静静地道:
“十一月时,隋观杀了信蠹与四怜愍,白江溪无一幸免,天下人识不清,仍指秋湖真人,可阙宛几人是知道的,事情也记下来了。”
“后来福地闭锁,鸺葵避世,玄岳复门,三叔公的弟子全玉缎前来报信。”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解释道:
“乌梢客卿知道的事情,曾经是他们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