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离开,萧离说:“我得出去瞧瞧,明善和图鲁奇究竟搞什么鬼,我总觉得这两人才是一伙的。”
金奢狸说:“若他们是一路的,图鲁奇今日也不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萧离冷笑:“我不是女人,但一样相信自己的直觉。”
金奢狸走去书房,此次凉州安危,确实要仰赖龙骧和博毅。若没有两人大军,此刻图鲁奇一定是昼夜不停的攻城。
推开门,阿满早就在书房里了。
“母亲,调令我已经写好了。”阿满说:“这是我之前就答应了龙骧他们的。”
金奢狸一看,这一笔字虽有些稚嫩,但见棱见角,稚嫩中透着一股勇决之气。意思也写的很清楚简单:凉州有难,着兵援等等,落款是简单的两个字:凉王!
金奢狸笑道:“人死了,还有这个作用,他一定神气的很。”
阿满说:“母亲,这就像皇帝的遗诏一样,人死之后,才是最有力量的。”
金奢狸看他一眼:“别瞎说!”
阿满说:“还要用了印,才能把龙骧和博毅的干系撇清。”
金奢狸自然明白。打开一个柜子,柜子里面放着无数盒子,随手抽了一个出来,里面正是凉王信印。
阿满说:“我来!”沾上印泥,很用力的“砰”的一声盖了上去。立刻显出几个歪歪扭扭篆体阳文。他一个小孩自然不认得,便问:“母亲,这是什么字?”
金奢狸说:“这是‘帝赐凉王’四个篆书。好了,我这就让人送去军营。”
“这才一份而已,我答应了他们,人手一份。”阿满说:“母亲,这个调令,就真能免了他们的麻烦?”
金奢狸说:“那也未必,只是有了这个调令,那些自以为是的官员就不敢在朝堂上多说什么了。群臣无语,那个贱人想怒也怒不起来。”
阿满又拿起笔,说:“母亲,这事是我惹出来的,我来处理。等我弄好了,我让金歌叔叔给那两位将军送去。”
金奢狸想了想,也不在意,毕竟不是大事。便出了王府,去视察四城防备。
阿满看她走了,又写了两份。第一份和之前的一样,第二份则很不同,通篇都是责难之语、落款还是凉王。把三份都铺在桌子上,在每份落款的“凉王”后面都加了两个字:萧满!
博毅收到后,看前面还很满意,看到落款,不由得倒吸凉气。骑马直到龙骧军营,还没进帐,就喊:“老弟,你来看看这个……”
龙骧见他手持调令,便说:“我看到了,是凉王的信印。”
“可落款却是‘凉王萧满’。”博毅说:“老弟,这可是自立为王呀。”
龙骧说:“老兄,凉王不在了,萧满自然袭封王爵。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当今天子和萧满是兄弟,天子继位,萧满自然是亲王的身份,按礼制袭爵不用等到成年。况且,这与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若是有人拿这事说道,那他就得说明白,萧满不能袭封王爵的原因。这话,我相信谁也不敢说。”
博毅急道:“你说的都在理,可未有朝廷诏封,这就是自立为王。”
“自立为王又如何?”龙骧说:“人家就是自立为帝,也有那个资格。”
博毅大惊:“兄弟,你可不要开玩笑。”
萧离远远望着图鲁奇的大军,离着铁门关不到两百里。乌压压的一片连营,战马把地上的积雪拱开,嚼着积雪下的枯草。这倒是个好办法,扎营戈壁,倒是能省下来许多马料。
只是他感觉不出一点大战前的紧张。图鲁奇倒像是在此休整大军,而非图谋铁门关。
这纯粹是一种感觉。
此处离铁门关不远,离太平镇也不远,至少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讲,那并不是个遥远的距离。心有牵绊,不知道南风如何,红月如何。心念一动,人如流星一般消失。
铁门关!
明善看着东边的天空,他感应到天地之气微有异动,猜到是萧离。心里不由得叹息。萧离怎么说也算一代豪杰,绝世高手。当今之世,能胜过他的没有几个。偏偏儿女情长,割舍不断。
像他们这样修为到了化境之人,当心如天地,无情乃至于无私,无私乃至于至尚。只有如此,才能再进一步,达到全新的境界,否则即便身心合一,身如天地,也还是困在天地棋盘,遭受规则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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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在九公身上看到的未来。九公若非有渊后这个执念,心里存着父女般的亲情,也不会百年不出太平镇,困在原地。
这时有军官来报:“将军,人马已备齐!”
明善嗯了一声,说:“出发吧,这是第一次出兵实战。让我看看,你们是否对得起‘黑甲军’这三个字。”
太平镇,草原八部南下,好像对太平镇的人一点也没有影响,照例的喧哗,热闹。也是,当一个地方安稳了太久,他们就会忘了世上还有另一种生活,那是杀戮与死亡。
小酒馆没有开门,也不需要,如今的南风不用靠着卖酒过日子。神游上境,又掌控遮天阵,说她是此地真正的主人也不为过。
小院里,红月正把地面的积雪堆起来,堆成一个人的模样。金奢狸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就像之前的萧离一样慵懒。
红月小手红扑扑的,拍着雪人的脑袋,问南风:“妈妈,爹爹为什么还不回来?”
南风说:“马上就回来了,你现在喊他一声,他就会答应。”
萧离心中一动,想: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连自己回来都能感应得到。
红月扯着嗓子喊:“爹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