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之中,存放盔甲军械的帐篷被点燃,存放火药弹丸的仓库外则被砸上数十个油罐,漆黑的火油流了一地,只等离去之前用远射火箭的方式点燃……哭喊惨叫声中,莫卧儿东征军的最重要的物资仓库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中遭受了重创。
近千骑兵极有默契的分工合作,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完成了破坏任务,最后在营地东门集合。高世忠露出一抹冷厉的笑容,恶狠狠地道:“四石以上射手听令,上重箭,点火齐射,给贾汗吉尔那厮看一场绚丽烟花!”
随着三百人左右的重箭骑射手弯弓射出火箭,百步外的火药仓库被火油点燃,火势快速烧掉仓库的木质部分,逼近里头一箱箱的火药。与此同时,高世忠则率领麾下骑兵转身便跑,丝毫也不珍惜马力——现在可不是惜马之时,鬼知道这些火药爆炸的威力多大,万一被余波炸到,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轰轰轰”的连续巨响震醒了巴特那城中几乎所有人,许多迷迷糊糊的人都在纳闷怎么回事,或者问枕边人儿是不是地震了,继而清醒过来,惊慌失措的披上衣服就往外跑。整个城中很快乱成一团。
贾汗吉尔此刻同样从精美的蚕丝床单上爬了下来,一开始也以为地震来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随着一声声的巨响传入耳中,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究竟是怎样了。他开始愤怒和自责,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低估了南疆军的战术灵活性和高世忠家丁精骑的胆大包天。
“调兵,快调兵追击,调兵围剿他们!”贾汗吉尔的声音中带着七分震怒、三分恐慌,他紧急下令,试图稳定局势。
然而,人们精神不清醒的时候最容易形成群体盲动,正如同军营最怕营啸一般,现在整个巴特那城已经完全乱了套。
在莫卧儿帝国军界高层之中,地位仅次于曼辛格的大将阿齐兹科卡因为同样不太受贾汗吉尔信任,最近一直被帕迪沙以各种理由留在身边,此刻也正在巴特那城内。他同样是被爆炸惊醒,只不过第一时间便听出这是城外火药库爆炸了,因此也马上猜到城内会出现混乱,于是立刻下令身边还终于自己的亲兵出府,试图尽可能维持治安。
然而,为时已晚。忠于他的亲兵数量太少,就算他们拼尽全力,也只勉强维持了阿齐兹科卡这处临时府邸大门外的一条街道不被乱哄哄的民众冲击,再想控制更多一点地方已经完全有心无力。
阿齐兹科卡本人则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一身戎装,顶盔掼甲,手持弯刀,亲自出府,率领亲兵朝帕迪沙的行宫挤了过去——虽然他并不想见血造成更大的混乱,但最终还是被迫杀了好几十个挡路的民众,这才勉强抵达帕迪沙行宫之外。
行宫外已经戒严了,帕迪沙亲军们红着眼盯住全副披挂、率兵而来的阿齐兹科卡,为首的将领喝问道:“老元帅止步!你领兵来帕迪沙行宫,意欲何为?”
阿齐兹科卡作为与曼辛格齐名的帝国重将,岂能被这区区场面吓住?他将马刀入鞘,随手丢给身边亲信,大步上前,冷冷地道:“我来面见帕迪沙,见城中混乱,所以带了亲兵。现在我刀已离手,独自觐见,你可要拦我?”
说到此处,阿齐兹科卡稍稍顿了一顿,盯着那帕迪沙亲军将领的双眼,毫无情绪地缓缓说道:“想好了再回答。”
那员将领显然气势被压,窒了一窒,下意识后退半步,微微低头躬身,道:“既是您单独觐见,自然随时可入行宫。不过,还请老元帅容我为您通传。”
阿齐兹科卡收回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淡然道:“我自然不会坏了规矩,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如今局势紧急,有些繁文缛节能省则省,但求一个迅速。”
那将领眼皮跳了跳,强忍住心头不满,回了一句“请稍候”,便匆匆入宫通报了。很快他又从宫里出来,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伸手虚引的手势,道:“帕迪沙允许了您的面见,老元帅,请。”
阿齐兹科卡并不理他,冷着脸快步走入行宫。贾汗吉尔寝宫的纱帐在灯火中摇曳,他的身影则在幔上拉出长长的阴影。他的面前摊开着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记着近期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但那些代表着失利的符号,此刻却如同一根根尖刺,狠狠扎在他的心头。
“帕迪沙,阿齐兹科卡向您致敬……”老元帅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贾汗吉尔黑着脸,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森冷地回了一句:“您是来看我的笑话了?”
阿齐兹科卡皱了皱眉,自行走入房中,摇头道:“我是来为您分忧的。”
“哦?”贾汗吉尔冷笑道:“倒是看不出来,您居然如此忠诚于我啊……哼,若我记得不差,当初您可是谏言我那老父亲,让他把帕迪沙之位传给胡斯劳那小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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