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太子那难以置信的眼神,祁赞点头回话道:“殿下所料不错,据岭东阜安二省内监机秘卫多方细查可知,这二省盐政史屈东与王寀有暗中制盐的嫌疑。”
“这怎么可能呢?”
太子有些不敢相信地搓了搓手,“孤记得没错的话,前些年在沪州与益州泛滥的私盐,其质量都与官盐相差无几,所以那时候孤就怀疑过有其他省份的盐政史私藏官盐外售私盐贩子的可能,并且还严查过好长一段时间,但最终并无所获,也就排除了各省盐政史私吞官盐外售于盐贩的可能了。但你……现在告诉孤这些在益州与沪州泛滥的私盐是屈东与王寀暗中私制的,那不更……更天方夜谭吗? ”
“要知道,现如今我大宣的官盐可都是采用武曜蒸汽机的新式制盐方法提炼制出的,盐的品相与质量远超历朝历代,寻常人怎可能轻易复制得了这等质量的盐?”
话说到此,太子见一旁的父皇表情有些阴沉,他猛地一愣,忙追问祁赞:“等等……这屈东与王寀是什么来头,当初他二人分别主任岭东、阜安二省盐政史时,是……是谁举荐的?”
祁赞低下头闷声道:“回太子爷的话,这屈东是在武曜十七年任得岭东省盐政史,王寀则是于他次年上任阜安省盐政史。这两人,当年都是由吏部主荐的。”
有了祁赞这句话,太子才算明白这件事有多不简单了。
沉默许久后,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父皇,“父皇,这屈东与王寀私下制盐……的事是真的?”
坐在椅子上,合上双眼闭目养神的楚天耀沉默了片刻后回道:“大概率是真的。”
“可要制出质量不输官盐的盐来,他们必须得有工部所制的武曜蒸汽机。”
话说到此处,太子突然顿住,他好似一瞬间明白整件事的暗中曲折了。
屈东与王寀二人在当年能出任岭东与阜安二省的盐政史,与吏部的大肆举荐脱不开关系,而吏部是谁的人,太子楚佑极再为清楚不过了。
顺着这一信息往下延伸,也就不难想象屈东与王寀私下制盐牟利所得的大头归于何人之手了。
同样的,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屈东与王寀两个小小的盐政史能够私下制出质同官盐的私盐来了。
因为站在他俩身后的人是当今三皇子楚佑阳,自然就有本事寻得武曜蒸汽机这等国家重要机密之物予他二人制造质量等同官盐的私盐了。
“老三……他疯了吗?”
太子楚佑极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起来。
他确实是被自个三弟的大胆妄为给惊住了。
自从武曜十八年初,由洛重祥牵头率领整个工部潜心多年研制而出的蒸汽机问世以后,这被命名为‘武曜蒸汽机’的神物便成了大宣的最高机密,当少部分人见识过武曜蒸汽机的惊世骇俗之能后,都清楚的认知到这东西是有着能够改变世界的伟力的,所以,大宣对于武曜蒸汽机的保护是极其严苛的,因为这事关家国社稷未来的核心技术可轻易外泄不得。
哪怕是现在,武曜蒸汽机已经于暗中被朝廷广泛运用了,可关于武曜蒸汽机的重要信息那都属于大宣绝密的存在。
然而,现如今众多线索都指向三皇子楚佑阳为谋一己之私,竟将武曜蒸汽机这等重要物什外泄给了屈东与王寀之流,这如何不让太子楚佑极感到惊愕失神……
“你这三弟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说出这句话时,楚天耀又不经想起当年外贸司的事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老三想拿邓振贺与郑家彦做文章,泼你身污水,如今,这屈东与王寀的恶行已曝露在你面前,你也可以拿这事将他老三一军了。”
闻听此言,楚佑极神色复杂地摇摇头:“父皇这话是把儿臣看轻了,倘有如果,儿臣宁愿手中没有老三的把柄,也不愿他干出此等损害江山社稷的事。”
“这大宣的江山不止是父皇一人的江山,也不是我楚家一家一姓的江山,而是我大宣子民,天下人的江山,他老三为了谋一时之私利却将国之重器外泄于人,他并非亏待了父皇一人的信任,而是辱没了他皇室宗族子弟的身份,更是愧对天下大宣子民!”
“他老三心有不服,想跟儿臣争这个储君之位,儿臣不怨他,甚至他若以光明正大的手段同儿臣正面竞争,儿臣还反倒要称他老三一句真男人!可他,却冒着损害国朝社稷的风险为己谋私,这实在过于下作了!”
听完楚佑极这番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楚天耀这位天子兼父亲,更是大为触动,“这番话说得好,心藏天下者方可有资格掌管天下权,好小子,为父没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