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俩人把赴约理由说得一个比一个正经,齐少文倒有些犯糊涂了,说实在话,他与来时同行的冯敬皓一样不解,根本不清楚今儿个楚航为什么会邀他来这“大宏庄”用宴。
按理说,这一桌上的人,他齐少文玉楚航是表兄弟,理应是最为亲近的两人才对。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齐少文出自晋阳侯府,在武曜七年前,因为他父亲晋阳侯官职的缘故,他们一家可一直都住在益州。
晋阳侯算是益州名副其实的总兵,因益州衔接西宁省,以前南靖未归复大宣时,西宁省的边境多有驻军加防,而益州作为西宁的邻省后方,自然也布有正规精兵以备不时之需,好随时驰援西宁,故而,在南靖未成新南省归复大宣前,益州的地方兵制跟寻常的都司卫所制有着较大的区别。
而晋阳侯当时在益州要负责的,就是这股备阵驰援西宁边境的精兵,虽挂着个将军职,可话语权和手中兵力却要远高于益州的都司指挥使,故而说他是益州名副其实的总参也毫不为过。
但在武曜四年后,南靖改为新南一省彻底归复大宣版图后,晋阳侯的兵权就此被朝廷给卸了,试想一下,往日里手掌大量兵权的侯府之家突然间没了最大的仪仗——兵权,晋阳侯府在益州的日子会有多大变化可谓不言而喻了。
一直到武曜七年,齐少文生母娴静公主再三以思念京师为由请奏天子后,他们晋阳侯府一家这才从益州搬到了宣京。
而齐少文的父亲晋阳侯齐志忠,也因旧功被皇上封了个锐健营的都统官职。锐健营作为宣京护城军八大营之一,全营麾下有近万兵马,这权柄已然不小了。
也就此,晋阳侯府开始在宣京城里扎了根。
可自晋阳侯府在宣京扎根后,却鲜少与楚航这位小梁王走动,硬说起来,两家不止没有交情,甚至还多少有些不对付。
齐少文依稀还记得去年某位京中权贵后宅举行的赏花大会中,自个母亲娴静公主在谈到楚航时,还当着不少人的面,说过对方一些不太中听的话……
说的那些话,齐少文如今回想起来,也觉着母亲多少有些过分了,竟当着许多人的面,数落嫌弃楚航是个私生子,生母极可能是某些不太上台面的风尘女子云云……
贬损他人出身,又辱其生母,这梁子可不小。
这也是为什么冯敬皓看到他齐少文被楚航邀请至赴宴会感到奇怪的原因。
不说冯敬皓感到奇怪,其实齐少文心里也有些没底,压根不知道今儿个楚航邀自己赴宴是什么心思。
但,尽管心中疑窦丛生,甚至还隐隐觉着楚航有些不怀好意,可齐少文毕竟不是傻子,是绝不会将这种戒备放在明面上表示出来的,故而,面上也紧随刘齐正之后向楚航温笑问好,“表哥诚心邀约,少文岂有不来的道理。”
“诸位能如此看得起小王,是小王之幸呀。”
楚航颔首大乐,提起筷子朝同桌三人示意道:“来,诸位动筷用膳吧。”
见主家动筷,冯敬皓等客人也不再客气,纷纷举筷进膳;冯敬皓与楚航这位小梁王交情匪浅,相较于拘谨的刘齐正与齐少文,他显然要放开许多,夹菜吃饭的动作频率也比二人更为随意放纵。
轻轻放下手中碗筷后,楚航提起酒杯浅酌一口后,从容不迫地说道:“实不相瞒,今儿个小王邀三位贵客来庄中用宴,确实是有件要事需与诸位详谈。”
闻听此言,刘齐正脸上笑容更甚,夹菜的右手也微微一滞。
齐少文则在心中吸了口气,暗道:“总算要说正题了……”
“少文……”楚航偏头望向右侧位的齐少文,温声道:“自姑姑与姑丈回京后,我听说益州那些原挂于晋阳侯府门下的产业铺子都被姑丈交给侯府的老管家打理了……有没有这回事?”
闻言,齐少文面色一怔,“是有这一回事,怎么,表哥……难不成对我晋阳侯府的三瓜两枣感兴趣?”
楚航微微一笑,说道:“你也知道,你表哥我现在兼着外贸司的差事,尤其是设于各省的皇家织造坊这一块,专由我负责……主司卫大人前段时间上请圣意,意思是皇上打算在益州也开设织造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