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色已暗,永宁宫偏殿内却烛火通明。
皇帝楚天耀正捧着碗桃花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平静的目光则一直注视着身前御案上的密折信件。
身后,傅少卿正贴心地为其捏肩解乏。
“让沙东行出去折腾日月邪教真是在合适不过了……”楚天耀放下手中的调羹,右手一指案上的信件,“仅用半年时间,这小子便将淮南、海湾、沪州、中江四省的邪教窝点扫荡了个干净,可见他对此事确实是上心尽力了。”
闻听此言,傅少卿笑呵呵地附和道,“万岁爷说的是,这沙东行的办事能力一向出众,歼除邪教之事交由他去办绝对错不了……要不怎么说万岁爷是火眼金睛的明君圣主呢,识人用人这方面,古往今来,鲜有为君者能出您左右呀……”
“你呀,少说些漂亮话诓朕。”楚天耀笑着拍拍大腿,神色平静地说道:“现如今尼尔战事告结,我大宣版图再扩一域,也是时候休养生息了。”
说着,他从御案下方的暗格中取出好几封蒙尘的奏章,“近年来朕忙于外征,对国朝内政关心有限,如今外战诸事已毕,朕也该将目光转向国中内政了。”
傅少卿只静静听着,不敢随意出声打断皇上的思路。
“这是半个月前廖志严给朕上的密折。”楚天耀将自己从暗格中取出的一本略显厚实的奏折放于手中晃了晃,“当初朕让廖志严去治理西南,其一是相信他的能力,其二,也是想着他能够在新省试着推行“火耗归公”、“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三项新政,看来确如朕所料,在百废待兴的西南推动这三项新政很是容易,廖志严在这小一年时间里,也算有所成效……”
傅少卿听得似懂非懂,凝神思索了片刻后问道,“万岁爷,请恕老奴愚笨,您说的摊丁入亩,早在一年多前就于全国各省顺利推行了,那为何不将那“火耗归公”、“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两项新政一并在全国推行了呢?”
楚天耀被他这话给逗笑了,反问道:“你可知火耗归公与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这两项新政为何在西南推行的如此顺利?那是因为西南遭逢变故后,一时还未形成本土势力架构,掐准这个时间推动这两项损及地方豪族士绅利益的新政才会如此顺利……所以这两项新政在西南试行成功后,朕也只是给部分省份下达了效仿西南的政令。”
“倘若这会儿把这两项新政放在晋北、江南这样的豪绅大族遍布的人口大省推行,试想一下,会遭到多大的困难与阻碍?”
“这火耗归公与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两项政策,可不比摊丁入亩那样的钝刀子,跟前者比起来,这两项新政才是真能要地方豪族士绅的血与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