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现在,魏广德当然不清楚,所有数字都是应天府衙门估测的,或者说民间传言,当不得真。
“若徐阶真有这么多田地,那天下间这样的士绅大族还有多少,他们又拥有多少田地?”
隆庆皇帝却是忽然说了句貌似不相关但又很相关的问题,显然皇帝已经有了该有的思想,知道看问题不看对错,而是先考虑天下,一切都是以天下稳定放在第一位上。
“一条鞭法有利于百姓,不过却会让豪强害怕,难怪此法之前会数度更替,葛守礼会直言此法误国,要求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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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皇帝依旧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话,不过听在魏广德耳中,他已然明白隆庆皇帝的心思。
那就是求稳,他毕竟只是个守成的皇帝,而不是一个具有开拓进取心的皇帝。
应天府行一条鞭法都如此艰难,要真是全国范围内推广,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儿出来。
“江南适合,江北只能徐徐图之。”
魏广德把当初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江南江北有何不同?”
隆庆皇帝仿佛抓住了重点,追问道。
“江南手工业发达,失地农民多从事商品生产,而北方较弱,失地就如同失去根本,容易引发乱子.....”
魏广德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因为他想到之前自己写的一个章程,就是开矿那个。
魏广德之前已经按照后世知道的模式写了一份,不过送进宫里后隆庆皇帝一直都没有明确的态度。
皇帝不提,他自然也不好问,就这么拖下来了。
“其实,陛下也不必因此就直接否定一条鞭法,须知百姓对于徭役是非常抵触的,不是他们不愿意为国出力,而是徭役的一些制度过于苛刻,特别是对于长途跋涉的徭役,在他们看来几乎就是要命的活计。
一条鞭法对于徭役运行百姓用银钱抵役,地方上用钱就近雇佣力夫干活,百姓既不用担心服徭役的危险,力夫也有了活计,是为一举两得。”
魏广德接着说道。
“那为何北地,特别是山东等地,就曾因此法而发生民乱?”
隆庆皇帝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对朝政接触多了,自然也知道狠多事儿,在魏广德说出这话时马上就反问道。
“山东民乱原因复杂,其中多有白莲教徒兴风作浪,并不代表北地百姓不支持一条鞭法。”
魏广德答道,直接把官宦的锅甩给白莲教,而真实的原因其实是北地土地兼并更加厉害,百姓大多是佃户,自己的土地很少。
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让百姓去服徭役,则自家的田地谁来种?
一条鞭法在北方实行,在百姓看来其实就是加税,本来自己就不承担徭役,那是自家老爷和官府沟通的事儿,结果现在直接要他们出钱,这还得了。
而且,这笔钱还不是小钱,想想杂税数倍于正税就能知道,地方官员也会在这个过程中上下其手,赚得盆满钵满。
稍有人煽动,本就穷困的百姓就只能揭竿而起。
魏广德现在的阶级已经不同,自然不会站在百姓的角度。
即便有时候会为他们考虑,也是从维持社会稳定的角度出发。
“其实百姓所求,不过是一日温饱,有食物果腹,有衣服遮体,这是朝廷应该给他们的。”
魏广德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御座上的隆庆皇帝,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接着说道:“北方多矿,陛下可雇百姓开矿,给以银钱购置衣物,满足日常所需,则必不会发生民乱。
民乱这东西,往往是越穷困的地方越容易被人挑动,而且臣还有个想法,那就是一条鞭法实行后,徭役也变成了类似丁税一样的税收。
以往征收丁税按人口计征,但有地百姓还好说,无地百姓本就衣食无着,又哪来的银钱交税?
一条鞭法,其实就是把赋役合并、将田赋、徭役、杂役分摊在田亩上,役归于地、量地计丁、计亩征收、折银征收。
有地百姓按名下所有田地征税,无地百姓就不用缴税,是为有田产者多交,无田产者不交。
对这些无田产者,陛下就可以雇其为矿工,为陛下开矿,所赚银钱也能满足衣食所需,如此则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