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起运地,魏广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淮安那里,现在大量漕船拥堵在那边,若是让他们改道出海怕是不容易,但是若是江南其他府县调粮,估计也凑不出多少了。
毕竟今年的赋税已经收了,地方上的粮食已经起运,府库里也不会剩下太大。
想了很久,魏广德依旧觉得两难,不好选择。
这会儿他已经没了处理公文的兴致,而是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回忆了记忆中明朝海运的情况,其实从洪武到永乐,朝廷都没有放弃海运,即便永乐皇帝迁都北京大力开挖运河功成,明朝依旧存在海运漕粮,而彻底终究则是在永乐和天顺之间的事儿。
摇晃着脑袋,魏广德觉得这些事儿还是不能光靠想,得想办法实践,那就是从长江口附近派出海船沿故道探索,确认航线的安全性,元朝都能办成的事儿,没理由大明朝搞不定。
不行的话,就给漕运衙门定下个标准,每年运送漕粮中留下一定数量的漕粮经海运北上进京,哪怕数量少些,几万石也行。
念及此,魏广德走回书案前收好公文,铺好纸准备写一封奏疏。
魏广德这篇奏疏是以明初海运起始,详细写明了明初承元制,实施河海并行、海运为主的漕运方式,至永乐十三年,罢黜海运、致力于内河,交通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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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的海运主要服务于军事征伐的需要,为消灭残元势力提供物质保障,远距离的漕粮运送多通过海路进行,其海运仍沿袭元代路线,所以漕船延期、漕粮漂没、运军溺死等海运艰难之状与前代无异。
此外,明初海运还面临倭寇的骚扰,这种情况下,朝廷先后两次罢黜海运,致力于河运。
早在洪武六年,一些大臣针对海运辽饷失事的事件,建议在北方地区屯田,以减少漕粮调拨,朝廷于是自次年起大力推广屯政,“天下卫所州县军民皆事垦辟”。
随着屯田规模的日渐扩大,洪武二十七年朝廷命辽东、定辽等二十一卫军士,自次年始全部实现屯田自给,“以纾海运之劳”。
到洪武三十年,辽东军饷出现了赢余,朝廷不再需要海运济辽,这才停止向辽东海运漕粮,此即为第一次停罢海运。
海运罢停后不久,永乐元年三月,因北京军储不足,朝廷决定再开海运,命平江伯陈瑄、都督佥事宣信任总兵官,督理海运,负责向辽东和北京两地运送粮饷。
对于重开海运,大臣们各抒己见,众说纷纭,但在同年七月,就开启了多条运输航线的尝试。
八月,陈瑄督运粮饷近五万石,由海路至北京、辽东,此次成功鼓舞了朝廷海运漕粮的决心。
需要注意的是,当时的航路是由户部尚书郁新提出了利用卫河水陆转运的办法,河、海兼运的运输方式,两年后,海运漕粮“岁以为常”,最终确立。
不过当时的漕运线路主要有三条:一是江南漕粮海运北上,每年达100万石,于是在北端的直沽尹儿湾城建百万仓外,又在南端的嘉定县青浦“筑土为山,立堠表识”。
二是河运由淮河、黄河至河南阳武,然后派发山西、河南丁夫,陆运170里至卫辉入卫河,最后到达通州;
三是开辟了从临清仓向北京运送河南、山东粟米的运道。
不过后两者均为民运,在运量与专业程度上远不如官军海运重要。
总之,自洪武初年到成祖肇建北京,虽然一度罢黜海运,但总体而言,运输方式仍承元人之旧,仍实施“水陆兼挽,参用海运”的运输方式。
海运仍面临风涛之险,但内河还无力承担大规模的漕运任务,河海并行、海运为主的运输方式,是当时情况下的最好选择。
永乐十年,尚书宋礼力陈海运之弊,提出调整河海并行的漕运方式,加强河运漕粮的比重,建议三年两次海运,调拨镇江、凤阳、淮安、扬州及兖州粮食一百万石,从河运至北京。
恰在此时,平江伯陈瑄治理江淮间河道成功。
河运畅通就进行大规模河运成功后,永乐十三年三月,“遂罢海运”、“海陆并罢”,仅保留遮洋总运送辽、蓟粮饷,每年于河南、山东、小滩等水次仓兑粮三十万石,部分输往天津,大部由直沽入海输往北京。
写完这些,魏广德无非就是要让隆庆皇帝明白当初是怎么回事,是运河初成河道畅通,所以朝廷在经过数年尝试后才停罢海运致力于河运,而非一直都是河运为主。
时过境迁,现在运河的情况和当初已经大相径庭,黄淮水患日益严重,经常堵塞交通致行船艰难,此种困境下朝廷不妨尝试恢复海运故道,依旧选用当初的办法,那就是每年拿出数万石漕粮改走海路送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