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螳臂当车

写给文明 北冥又雪 7229 字 2个月前

洛云图长舒一口气,引导全身灵力流转,双耳的消音符文加重了几分,两道抗震力量符文在双臂上浮现。

四棱金装锏,可将自身灵力转化为红莲剑气,可产生高频震动,以此摧山震楼,破甲断金。

“着锏。”

随着洛云图冷冷的一声,双锏略微收束,暗金色的表面不见一丝隙缝,灵力涌入双锏,空气仿佛被束缚住一般,在锏身周围打转,形成了两道横向龙卷。

双手向后拉开,猛地敲击,两道气旋糅杂,狂乱的气刃卷向忘仙十二。

气刃划开虚空,一道道红莲剑气涌出,充斥进整个龙卷,滚滚袭向忘仙十二,骤时恍若一架死亡战车。

「红莲·滚地刀」。

滚地刀如同压路机般一马平川,十一块飞石瞬间被它碾碎。

忘仙十二见势不妙,连忙一个抬手,两只巨大的石手从地底抬起,护在身前,但在滚地刀面前石手不堪一击。

剑气卷过,忘仙十二满身剑痕,鲜血淋漓。

随即诡异的一幕发生,伤口瞬间闭合留下一条怪异的黑线,不再有血液流出,但同时也没有真正的愈合,如同强行给一个木偶的伤口拉上了拉链。

在洛云图眼中,忘仙十二满身黑线,就像一尊不可名状的神秘存在,忘仙眼神之中充满讥讽,“怎么?就允许你锁血,不允许我开挂。不知道,刚才那招,以你现在的身体又还能来几次。”

攻击虽然造成的伤害,但又会被瞬间化解,洛云图并没有因此动摇,反而从中看到了赢的希望。

只要,再多来几次……

眨眼间忘仙十二已冲至身前。

忘仙十二俯身冲击,以拔剑之势向上砍去。

洛云图双锏迎击,强烈的攻势震得洛云图不得不将双锏脱手。

忘仙十二见机再跟一击

洛云图双手交叉,交换握剑,侧身旋转防御追击,身体借势腾空,向后退去。

连续两击见效甚微,忘仙十二本意拉开身位,快速组织下一次攻击。

洛云图为了防守,借势腾空就是抓住了点。

此时若再追击,攻势便会愈来愈弱,但适才洛云图浮身半空无法借力,此时却成了进攻的最佳时机。

忘仙十二抓住机会,决定在追上第三击,直攻洛云图的落脚点。

半步腾空的洛云图手疾眼快,再次借势扭转身形,舞动双锏。

双锏如同一个横断的车轮砍开攻势。

忘仙十二见势不妙,回身一踹,向后退去。

迎着这一脚踹击,洛云图没有丝毫恋战,仅是单脚点地,落地生莲,再次向后跃去,如同一只倒挂的山羊。

拉开身位,不待下一回合进攻,洛云图立马打出一道滚地刀,十只石手奋力阻拦,不见丝毫停势。

最终却只在忘仙十二身上留下三两条黑线,比之前的见效差了许多。

果然,第二次有了防范后就很难再有更高的收益了。

唉。忘仙十二叹了口气,这小子滑不溜手的近身根本抓不住,一旦有机会拉开距离,就立马放一道滚地刀,身法中似乎还有几分佛家步步生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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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办呐,稍微再拿出来点真功夫吧。

正在忘仙还在思索下一次攻击之时,洛云图抢下先手,率先冲向忘仙十二。

看到自左侧冲来的洛云图,忘仙十二召出一只石手,怎料下一刻洛云图却出现在自己右侧。

凌空一脚,踹开防守的球棍,另一脚落地,借势甩出双锏。

随后,迟来的两声惊雷。

忘仙十二转身闪过,甩出一道气刃,打断了正欲再次追击的洛云图,正过身来,紧接一式九连击。

洛云图丝毫不惧,凭着双手之兵在速度上的优势,将忘仙十二的攻击轻松防下。

抓住忘仙十二攻击的后摇,洛云图奋劲下劈,将忘仙十二击退。

洛云图跟着后撤,又接上一道滚地刀。

已经连续使用三次滚地刀了,整条街道都被他俩的战斗波及而粉碎,忘仙十二再次驭灵,遍地碎石聚合,数十只巨大的石手将洛云图团团包围。

洛云图不得不再催灵力,又发一次滚地刀,如此频繁地使用滚地刀,已经将自己逼至极限了。

借着滚地刀将包围撕开的口子,洛云图从石手中跃出。

光阴借贷的承伤已经到达了阙值,累累的伤痕爬上这具躯体,这个以道法战天神的奇迹终归是散了。

洛云图需要时间。

但这场战斗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他时间。

洛云图双脚落地,跟前忘仙十二早已恭候多时,一个直刺捅碎了洛云图的心脏,这次不会再有奇迹发生。

忘仙十二正欲拔出球棍,但球棍却被收缩的肌肉死死锁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中。

忘仙十二抬过头来,看见了面目狰狞的洛云图,这困兽犹斗的败者嘴脸真令人厌恶。

洛云图强行撑起最后一口气,敲击双锏,狂乱的剑气以双锏为中心扩散,卷起漫天尘埃。

「红莲·风暴」。

两个人影从尘埃中相向飞出。

忘仙十二甚至还未来得及松开球棍,便正中一击。

“那个疯子,快死了都还想着拉一个下去。”

忘仙十二全身黑线遍布,凝视着即将散去的尘埃。

·

另一边,洛云图意识模糊,思维渐沉渐低,仿佛坠入深海里,迎来无力的死亡。

要死了吧。

这样也好,就当是给那些惨死在我手里的生灵赎罪了。

“你、真的甘心吗?”

无名的声音响起,我无比熟悉,仿佛他来自记忆中的某处,某个被自己、被全世界都遗忘的声音。

啊、对啊,毕竟那可是忘仙十二,是那个元初第一,没什么好输不起的。

“那、曾经所允诺过的一切,也、都要抛弃掉了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至少我还能带着祂、带着那个灾祸——残冬之念——给我陪葬。

“那、你有没有想过,放祂出去,把外面的那些人、都杀死。”

这算什么,反讽吗?

“……还记得吗,那份、亲手杀死同伴的感受。”

当然!我永远也忘不掉那恶心的感觉。

只是因我一时没能压制住祂,那些原本想保护我的人,却活生生地死在了我手里。

祂失控后,我也因此失去了意识,当么。我醒来时怀中抱着的只有她们的尸体,双手沾满了同伴的鲜血,可他们死去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别哭。这不怪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想杀我的人死了、保护我的人死了,与我无关的人也都死了。

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是活在煎熬之中。

你又让我如何能独善其身,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活够了,就这么去陪他们吧,带着这一身罪业坠入无间地狱。

“可……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什么……要去牵起那只手……”那道声音渐渐低迷,最终消失于无。

可正是这微弱的声音,却揭开了那心底的那重重的“锁”。

刹那或者良久,此时已无意义。

一段或被尘封或被回避的记忆涌上心头——

·

一位金发的“少女”推开天台的门,给坐在围栏边缘的少年丢去一瓶饮料,“怎么?又跑这来抑寞了。”

洛云图接过饮料,呆呆地看着满城白雪,“你来这干嘛。”

门内走出的这个“少女”,名叫苏赤染,一枚货真价实的男孩子,算是我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天生就有一种恶霸气质,行事作风雷厉风行,总给人一种很飒的印象。

“空音叫我出来找你,我也正好可以找个借口翘课。”苏赤染也倚靠在围栏上。

我叹了声气,“空音对我也上心过头了吧。”

苏赤染呵笑一声,“他对整个冬藏都上心过头了,他一个修行者,却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冬藏教书,他真不该呆在这,窝囊!”

“是啊,就冬藏这环境,大雪封城一年四季不带停,没谁想待在这,那些个还在读书的,也没什么可能从这考出去,他也只是想教给我们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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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赤染将空的塑料瓶一把扔到楼下的雪坪上,“可你不一样,洛云图。你可以从这考出去,也可以去做更多的事,你是个天才,你也不该待在这。”

“得了吧,又是空音让你来劝我的吧。”

苏赤染站起身来,笑道“被你发现啦……毕竟是接了差出来的,总得象征性地意思一下嘛。”

苏赤染摆摆手,“你真不打算离开。”

洛云图自嘲般地笑了下,“我嘛,大概也会一直待在这,看着这座……永远都是冬天的城市。”

我们一齐看向这白雪覆盖的城市,许久,我开口道:“阿苏,你也是修行者吧。”

“嗯。”

“真羡慕你。”

“没什么好羡慕的……这么和你说吧,我的家族有一点特殊,她们排斥男孩,以至于将要成为未来家主的我,从小都被人当作女孩来养。

但其实她们都巴不得我死……

在同辈眼中我是畸形的怪物,

在长辈眼里我是篡位的野种,

她们都想让我去死。

排挤、暗杀、诽谤、下毒、羞辱,不厌其烦。

但我就是要活着,活给她们看,去气她们、去打他们的脸。

当我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时,她们也不过是讥笑世间的小丑。”

苏赤染的语气平淡,仿佛在描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但我就是要活着,活给她们看,去气她们、去打他们的脸。」

这句话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记忆里,让我自惭形秽。

现在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躺在那冰冷的白雪之上,任凭鲜血将其染红,只能无力地呆望天空。

那只金发狐妖缓缓走来,向垂死的我伸出手,说:

「喂,你想修仙吗」

那便是一切的开始。

籍籍无名的少年洛云图与涂山少主苏赤染的结缘。

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人给我活下去的选择。

如果我没去牵那只遥不可及的手、选择挣扎地活着,那该多好啊。

徘徊于人世苦苦挣扎,苟活了五年平添罪孽。

五年来,其实自己从未真正活着,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坚持。

混迹于浑噩魍魉,游荡在魔幻人间。

于过去中执着之人。

少年啊!

从梦中醒来。

·

忘仙十二望向尘埃散去的另一端,洛云图强撑着身体站立,双锏插在地上。

洛云图呆望着那片灰色的天空,亦如白雪上的云彩。

两行血泪无声地留下,洛云图抬起双手,却不是去握锏,而是在脸上抓挠、疯狂地撕扯,似是想要撕下某种东西。

但除了鲜血和被染红的扭曲面容,他一无所有。

洛云图撕心裂肺地哭泣,又缓缓转为了狂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这样啊!原来……我的人生、只是场笑话!”

洛云图满眼杀气地瞪向忘仙十二,这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看着意志崩溃的洛云图,忘仙十二眯起来眼,笑意中带着玩味。

洛云图试着催动灵力,但体内空无一物。

“不就是灵力嘛,要多少有多少。”

随着洛云图像是自暴自弃的喃喃自语,他背后的封印瞬间溃散,灵力如潮起般涌出,但除此之外,却没有意料中、残冬之念地失控。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能压制「残冬之念」的封印。

心灵之兽,只能靠坚强的意志镇压,没有人能帮他。

至于涂山所设的封印,是用来压制洛云图的,为了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后,将洛云图杀死的。

五年来,洛云图一直活在自己编织梦境中。

什么可以压制残冬之念的封印,什么爱与希望,什么在自己的公义上独行……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才是世间最大的恶。

背后的灼烧之痛,从未停止,只是自己早已麻木,也许本该直到最后自己被祂所带来的折磨压垮时才会想起。

因而编造谎言,给予自己希望。

封印失控、误杀同伴,那也只是在为自己的无力和动摇找的借口。

残冬之念在躁动,风汐市也许有能够根治一切的东西,也都是自导自演的戏码。

我受够了……

现在,

梦碎了!

洛云图握起双锏,灵力冲天。

那是积蓄了五年的愤怒,是他那可笑人生仅有的仇恨。

洛云图才明白了刚才心中那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正是自己。

也许那也能算是五年来被自己亲手扼杀的自我,或者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何苦如此坚持……”

忘仙十二正欲说些什么,洛云图撇了撇嘴,直接将其打断,“滚。”

惊雷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