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苦苦的笑了笑,“是沈要找我来批的假。”
“他前阵子带人去抗洪,这假的确不给不好——只不过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去,总归此人还是够不上进,竟然分不清仕途才更要紧。”
“他本来就不上进,也不在乎什么仕途。”
梁延说,“萧子窈怀孕了,他天天都想着陪她,没准明天还会上街逛街呢。”
话毕,四下里便没人再应声了,何金妮于是在桌下攥着手,等人散了,才又叫住梁延问道:“毛线量不准指围,你不然就抽空陪我去珠宝店里试一试戒指圈口,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只不过,她正还说着,梁延便已然没了耐心,就摆摆手道:“不合适就不合适,大不了之后在戒指上缠几圈棉线。”
“那是戒指大了,如果戒指小了呢……”
“小了的话,就换一根手指戴,戴在小拇指上总可以吧,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戴在小拇指上就不是结婚了,那是——”
梁延终于扫兴的打断她道:“何婧,我是中国人,我没留过洋,我不知道戒指戴哪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所谓,别人也不会在乎这些有没有所谓——空白支票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到小白楼去,我明天不想上街。”
何金妮咬了咬唇。
“可是,从帅府开车到中央大街连十分钟都用不了。”
“——我说我不想上街!”
梁延一下子吼道,更连带着一锤边几,那上头正搁着一只青花细颈的花瓶,似美人腰,萧子窈也穿过一条青枝的旗袍,她比花瓶美人更动人。
“我说我不想上街,你难道听不懂!我都说了,沈要今天找我请了假,他要带萧子窈上街转转去,如果我在街上遇到他们俩怎么办,难道要我搂着你相亲相爱的同他们打招呼吗!”
他简直连一丁点儿的颜面都不给她留。
何金妮忽然就想到沈要说过的那句话。
你没有颜面。
怎么会有颜面呢。
她连爱都没有。
颜面并不比爱来得更轻易容易。
如此,翌日,她便孤零零的独自一人上了街来,带了司机,就等在路边。
其实,根本不必带很多人的。
她留过洋,精通英语,略懂法语德语,岳安城的洋人拢共就那几个,凑不出世界地图,她的墨水够用。
德国人问她,她的Liebling在哪里。
何金妮干巴巴的笑了笑。
“——死了。”
德国人一惊,于是捂着嘴感叹:“哦,真悲伤,你难道是要为他守寡——我早该知道的,你用毛线量指围,我不该多问的,这真浪漫,不,我是说,这真令人难过。”
话毕,他便接过那一小节毛线头去,只管拿到柜台的后面,放在打着亮光的绿皮纸上丈量,很严谨,一丝不苟,软尺量后又换一枚枚穿在一起的不同大小的白锡戒子来试,半晌都没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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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何金妮就听见门铃响了。
她于是回过头来,猛的怔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怎么她不如意,世上却处处都是眷侣。
她却见那打着十字玻璃小窗的门开了,先伸进来一只手,肤色微深,又很宽阔,往后看,袖子是纯黑色的,扣着铜扣,像是军装,紧接着便铺进来一片红色的裙裾,一前一后、亦步亦趋,比密不可分更亲密,还上下分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卑躬屈膝。
那模样,既像相爱而又不像。
爱不爱其实并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关键在于那样子显得很有颜面,便足够了。
她心下一紧,顿时不受控的开了口说:“萧子窈,真巧,你也来看珠宝?”
原来萧子窈也穿着一袭红衣,艳似飞雪天里的凶杀案,鲜血飞溅石榴裙。
萧子窈无动于衷的笑了笑。
“嗯,跟他出来逛逛,看看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