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西边根本没见到塔瓦斯提亚人,他们消失了!一定是很多人献祭了自己的灵魂。”瓦尔赫巴令儿子先闭嘴,之后长叹一口气。
帐篷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身为酋长的瓦尔赫巴开口了,他想了很多。
“如果那是域外的新敌人,我们就有可能杀死他们。如果那是恶神的军队,当塔瓦斯提亚人没有更多的祭品,恶神也就不会继续帮助他们。”他不知道实情,不过这番辩证的揣测实在给迷茫惶恐中的大帐部族民众找到了心理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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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许无法击败恶神的军队,那就先行撤离。如果那其实是新的敌人,我们养精蓄锐还能可以取胜。儿子!”
“父亲。”卡斯库威赶紧侧脸过去。
“我要死了……现在我把整个部族交给你。你不怕恶神也不怕任何敌人,这就是大家认定你为下一任首领的原因。现在部族遭此大难,可战斗的男人仅剩下一千余人,我们还有一万名女人和孩子要靠他们保护,还有十多万头驯鹿……你,千万不能鲁莽找寻敌人寻仇。”
“我会的。”
见儿子态度并不算坚定,瓦尔赫巴猝然举起胳膊,攥紧儿子的手肘,一边喷着血一边说:“至少几年内!不准寻仇!在弄清敌人情况前,我们无力夺回熊祭坛。”
自己的手上全是父亲吐出的血,卡斯库威因惊恐睁大双眼,“我不敢忤逆。”
“你现在就是首领,拿上我的佩剑,带着所有的族人去小帐部族。你去迎娶那边首领的女儿,你要联合所有的卡累利阿人!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灾难,你要带着其他人奋战到底!”
说完,瓦尔赫巴已经昏了过去……
这一夜,卡累利阿人的盟主酋长因高烧昏迷,他的吐血实际是胃出血,此为他向族人掩藏的秘密,如今遭遇一连串的打击,胃出血连带着严重的发热病终究是要了他的命。血液堵住了气管,昏迷中的瓦尔赫巴死于窒息。
酋长病死了,大清早早就议论纷纷的民众闻此噩耗。
那些眼泪流干的民众现在只剩下干嚎,他们不仅为酋长的离世悲伤,更是在为自己和部族可悲的命运悲伤。
如此残酷的景象并没有吓傻卡斯库威,他站在一个高出戴上了象征首领身份地位的黄金装饰的鹿角头冠,高举起父亲遗留的大首领之宽刃铁剑,宣称自己立刻继任。
“族人们!我父亲的灵魂已经去了祖灵!我现在就是你们的首领,更是所有卡累利阿人的首领。我们要在冬季牧场建立全新的营地!女人们!生育吧!男人们!守卫好我们的女人,让她们安全生育!守卫好我们的孩子,让他们安全长大!十年时间,我们就能恢复过来。
我要带着你们和小帐部族做更亲密的联盟,我将迎娶他们的女人,我仍是所有部族承认的大首领。我一定会带领你们夺回兄弟们,夺回我们失去的光荣!”
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希望,卡斯库威就给他们希望。他并非天生勇敢的首领,时事造人,大灾难之后他必须立刻带领族人重新振作。
他在战场上并非最勇敢的战士,现在他必须做大帐部族的第一勇士,哪怕是在也演戏。
瓦尔赫巴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本就染有故疾,从西方的湖泽打出一大片丰饶之地成为卡累利阿新乐土,本是他余生中最大的希冀。他死了,他的梦想也化作泡影。
没有光荣的葬礼,一个泥泞的土坑就是他的坟墓,亦没有坟冢也无墓碑,任何的记号物也是没有。这是瓦尔赫巴对继任者的遗愿,是在他的任上部族遭遇毁灭性打击,那就不配享有葬礼,作为有罪之人当草草掩埋做责罚。
驯鹿将大地踏平,整个部族开始新的降雨中,忍受着凄冷流着泪奔向北方。
历史在这一刻顺延着大趋势,留里克根本是提前一代人驱逐了卡累利阿人,实质上的占领了整个拉多加湖全部湖畔地区。
卡累利阿人这不是逃避,是为了未来反攻不得不做的战略收缩。
卡斯库威做了新的酋长,他断然不信那些人的说辞,什么“恶神的铁巨人”都是被吓傻者的胡说,是为战场逃亡者的自我开脱,那一定是新的敌人!所谓言之凿凿的说法都是荒谬的,因为在西方抓到是苏欧米俘虏都在说塔瓦斯提亚人被罗斯军队杀戮得干干净净。
罗斯?敌人应该是罗斯吧!
越是这么想,卡斯库威越觉得靠谱,最后他开始向迁移中的人们宣讲自己“调查”出的结果。
那才不是“恶神的使徒”,是罗斯人,一群从遥远之地杀过来的强盗,是令苏欧米人臣服的强盗,也是杀死塔瓦斯提亚全族的强盗。
敌人是人!是人就能被杀死,只要大家重新修养得武德充沛,胜利就将属于卡累利阿。
卡斯库威已经把实情的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整个移民的群体却还在纠结自己是被恶神的军队打败。
直到传播“恶神”消息的祭司被卡斯库威直接杀死,并扬言再敢信口雌黄者格杀勿论,这才逼得大家全都闭嘴。
终于,他们冒着新一场降雨抵达了冬季牧场,大帐部族的传统冬季牧场,这里距离白海已经不远。这已经是极端偏远的地域,寒冷时刻相伴,大帐部族在累计损失一半的民众和两成的驯鹿,终于逃难到了这里开启新的生活。
很多人相信,他们终于逃离了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