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二,郑直一大早来到翰林院,点卯之后,跟着众人进文华殿上早课。弘治帝今日依旧情绪不高,全程不吭声。太子也没好多少,问的十个问题,全都似是而非。
休沐前最后一日,郑直把历时两个多月,最后定稿的‘评议《诸司职掌》与《大明会典》优劣论’和一份保举交到了典籍钱岌那里。
昨个儿郑直在二嫚儿那听了半晌言奴和锦奴筹划如何给十三姐选个好夫家;接着在小迷糊那里听了一下午筹划如何勾搭二娘;最后在家又听了半夜二娘筹划如何勾搭小迷糊。拢归从始至终,他也没得到弘治帝和内阁反应的消息。也不晓得会不会如同上次一般,依旧石沉大海。
待下课之后,他回到翰林院,就从张文宪那里听说,刚刚内阁发来敕书“授纂修评议誊录庶吉士严嵩,程敬翰林检讨,入内书堂教授小内侍读书。翰林秀才张文宪授中书舍人内阁制敕房办事。”
严嵩,程敬的封赏虽然有些扎眼,却是顺理成章。张文宪虽然已经做了十年翰林秀才,可是真正在翰林院办事不过半年多,还不到三年,已经属于特恩。
郑直却并没有高兴,因为他保举后军都督府都事谢国表入翰林院,弘治帝并没有接受,只是将其升任都察院经历司都事。相对于五军都督府经历司都事,由从七品升为正七品。
原本郑直还在考虑怎么安抚,却不想谢国表对此毫不在意反而是庆幸,他自己都觉得要是如此就进了翰林院,简直是羞辱了‘清华’二字的名头。
“老谢,这事你是头功。”郑直也不隐瞒“原本俺怕牵连到你,犹豫过。可是后来想通了,那些人盯着俺,自然也就晓得了你。老谢你是藏不住的,那为啥不把好处拿到手?你又何必如此?翰林院不当专用词臣,宜与外僚参用。”
“东翁的好意俺自然晓得。”谢国表端起酒杯敬了郑直一杯“可是相比些许薄名,这个都察院都事,才是主上用心良苦给的好位置。”
郑直一愣,等着下文。
“如此,整个都察院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东翁就会一清二楚。”谢国表索性讲透。
“这么讲,主上还是打算让俺挑头了?”郑直却想的比谢国表更深。
边璋苦笑“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估摸着主上失算了。”郑直接过边璋递过来的烟,程敬为他点上“今个儿早朝群臣依旧是揪着定国公的案子不放。”
没错,弘治帝和郑直又失算了。面对被李荣送到内阁的‘评议《诸司职掌》与《大明会典》优劣论’,三个老叟根本不为所动,继续调兵遣将要求严查定国公案。何为主何为次?跟二张相比,跟社稷相比,跟去年损失的银子……郑直郑行俭啥也不是。
“所以下一个任命,一定会是能踩住那些人尾巴的。”郑直却并没有气馁“师兄,这事你不要掺和。”摆摆手,制止了想要开口的边璋“有老程和老谢帮衬着,俺还能有来有回。你是俺们的后手,只要你安稳了,就算俺们三个栽了跟头,总有起来的时候。”
程敬也不管郑直讲的晦气,却立刻附和。啥都是假的,拿到手才是真的。这一次他赌对了,比其他人快了三年。况且以能力论三年之后馆选,他还不一定能够留馆。如今则不同,只要他程敬活得久,家里几个子嗣的文脉就算通了。这值得庆贺,定要再纳一房小妾庆贺一番。
谢国表却隐约有感觉,郑直在把边璋从对方跟前推开。当然这不是排斥,可以认为是郑直对边璋的保护,也可以认为是一种区隔。毕竟二人感情深厚,毕竟对方年岁大了,实在没必要牵连进来。
边璋倒是没有察觉不妥,而是感觉有种‘廉波老矣尚能饭否’的感觉。师弟信任他,却不用他。一路走来,这么多年,郑直哪一次不凶险?关关难过关关过。长叹一声,师弟长大了,他能够帮对方看家护院已经是力所能及了。
郑直从望凤楼出来,天色已深,他并没有上车,而是徒步往东四牌楼自个家走去。贺五十老奸巨猾,也不凑过来,而是赶着车缒在后边。
讲实话,郑直如今有些骑虎难下。他哪怕已经下定决心按着弘治帝指的方向咬下去,可目下看来作用不大,却拉了更多的仇恨。尽管老郑直已经讲了,弘治帝死后,刘健等人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放过了他,可上一次老郑直还讲项氏郁郁而终呢。
老郑直自然不会骗自个,这一切变化都有迹可循,所以郑直才感到了不安。钟毅讲过‘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老话也讲会咬人的狗不叫。偏偏如今面对郑直的一再挑衅,内阁它不爆发,也不叫。
眼瞅着弘治帝一定还会加码,那老郑直讲的还会保险吗?与其被弘治帝一步步推着,得罪了所有人,不如来个狠的。倘若弘治帝坚持得住,那他就要在半年内拼了命把那三个老贼都拽下来。否则,弘治帝就自个玩吧。这不是郑直害怕,而是本能求生。为了你弘治帝,俺可以得罪内阁,毕竟吃你的,用你的,玩你的。可是照着你弘治帝的步调走,俺会得罪大明所有的官,那可就不是死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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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找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