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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起来。”郑佰歉意道“这事怨俺。若不是俺让人坑了,也不会连累老哥。”
他是年初才听人讲了三不牙行和孔方兄弟会会票倒账的事的,当时自然心里痛快,毕竟郑七姐一定落不到好。
“讲起来。”梅琏故作神秘道“定国公夫人去年没了。”
“啥?”郑佰一听差点没忍住大笑,强忍着用诡异腔调问“跟俺讲讲,为啥啊?她可是把俺们都坑了。”
“难产。”梅琏也不拿捏“生了两日两夜,结果生了个儿子,可是人没挺过去。”
“原来如此。”郑佰想要做出悲痛的表情,奈何嘴角咋也压不住。急忙转换话题“那三不……”瞅梅琏脸色,放低音量“就因为这黄得?”
“不是。”梅琏立刻将广为人知的三不牙行倒账案,孔方兄弟会会票倒账案,青龙脱狱案讲了出来“这里边的水深着呢。俺听人讲,不久前,定国公也进去了。”
郑佰端起酒杯,与梅琏一饮而尽,咧着嘴皱着眉“不该啊。”
梅琏无语,就这样还想和郑直斗,差远了。不过郑家人的心真的一言难尽。对外人狠,对自家人更狠。这讲的自然是郑直。有些事对于外人可能是秘密,可是对于老兄弟们,则是耳熟能详了。比如三太太和六姐,估摸着十三姐日后也跑不了。望门寡?姓叶的咋死的?有一就有二,之前姓胡的,后边姓杨的也是死的不明不白的。估摸着那个山西书生也活不了。
瞧瞧,霸占了人家娘和姊妹,还把人赶的远远的。够狠。
其实,梅琏对于这次郑直交代的差事也是有期待的。若是成了,他也就有脸面向郑直开口了。刘三个好命的,竟然靠着虞台岭把三太太跟前最好的丫头娶到手了。
“俺去年从京师出来,就一路南下,也算误打误撞,到了宁波。”郑佰许是心里畅快,嘴上也就没了把门的。不一会开始絮絮叨叨讲起了这一年的经历“如今做一些小买卖,勉强糊口。”
梅琏心念一动“哦?佰哥如今做河商?那不晓得浙江厘金几何?浒墅(苏州城北)、北新(杭州)二关可有相识?”
“三十税一。可那是省里的,府州县不一而足。”郑佰毫不迟疑的答了出来“浒墅、北新俺也不熟。”
梅琏点点头,不再多言,递给郑佰一根迥异于卷烟的短棍“这是雪茄,好东西。”
郑佰学着梅琏的样子点上,抽了一口,确实和卷烟不同,等着下文,偏偏梅琏顾左右而言他。
郑佰见此,反而浑身不自在。终于又是几杯下肚后,坦言“其实,俺做的不是运河的买卖,而是海上的。”
郑佰之所以如此很简单,梅琏注意多。听人讲去年三不牙行倒账啥啥的,前前后后损失至少一千万两。当时疼的郑佰几日几夜都睡不着。若不是他一着不慎,这些银子他可是拿大头的。如今再次遇到了梅琏,郑佰自然有所期待。
“这样啊。”梅琏笑笑“这么讲,佰哥去过梅岭港吧?”
“莫非梅东主这次也是打算做海商?”郑佰反问。
“朋友介绍了一条路。”梅琏隐晦的承认了。
“算兄弟一股如何?”郑佰赶忙问“俺有四条船,都是海船。”
“佰哥这买卖不小啊。”梅琏着实有些意外。据他所知,郑佰去年出京时也就二百两金子。虽然一艘海船至少二三百两就可以买下,可是也需要门路和四下打点。
“误打误撞。”郑佰自谦一句,看梅琏的模样,晓得若要人家带着他,就得坦诚相告“俺去年出京,啥也不懂,打算走哪算哪。就这样,过年的时候,到了临清。那有不少因为船只损坏或者丢失不能回乡的江浙卫所运军。有几个实在受不了咱北边的天气,四处卖身,只要能带他们回南边。俺就买了他们,打算明年开春的时候再买条船,来南边做点小买卖。他们之中有精明的,瞅见俺有定府的白牌,提议俺可以用这白牌逃税。冬日里运河停了,可是这商队不会听。不止有北上的,还有南下的。这沿途穿州过县,厘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款子。有了这白牌,他们就能免交很多。俺哪怕收他们相当于厘金一半的好处,也是一笔不小的子粒。然后又有人提议,俺去买些好马,然后买几辆破大车,随便拉上点东西。过了江,车上的东西卖多卖少无所谓,可是马价至少又是一倍的子粒。”
梅琏点头“高,确实高。”
“就这样,开春以后,俺们就到了宁波。看着定府白牌,在宁波盘了一家船行。这四艘船都是买的军造海船,当时只有一艘,几乎花光了俺所有银子。可宁波他排外,半个月都没开张。又是那几个军余出的主意,做私商。俺那时候已经没了退路,只好咬牙把产业抵押出去,凑了银子,去了梅岭港。第一次去,没有人带路,根本进不去。俺没法子只好打算去广东那边碰碰运气,可半路上遇到了一伙海商差点把俺黑吃黑。好在俺船上的都是浙江沿海卫所的老卒,不但挺了过来,还把他给打趴下了。那些人为了活命,就把俺们带进了梅岭港。然后这半年多,俺就跟做梦一样,有了四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