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又一次处在漩涡中心,而这一次来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险。还没到傍晚,通政司已经被各种题本淹了。因为如今沈禄已经致仕,在通政使田景贤漠视下,这些题本畅通无阻的都被送到了内阁。
大伙都不是傻子,虽然账本上只有四家,可是建昌侯有那么大的胆子,一个人带着三个小勋贵做这种事?一定还有寿宁侯甚至定国公徐光祚。毕竟这四家股份加起来只有五成,还有载有另外五成股份的账本或是被人捡走了或是还藏在某处。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对手,看不到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正盘算过两日如何把药市,皮市,瓷市度假村弄到手的二张被这意外之喜打蒙了,直到如今都以为是被安远侯家的那个贱人牵连。隆庆长公主的嫡女?谁啊?有娘生没娘养的,也敢给爷添堵?
“你外甥刚刚没了。”昌国太夫人金氏一边感同身受的嚎两嗓子,一边咒骂“这种时候给我家添堵,她们安的是什么心?”
自家知道自家事,不同于别家出了事总要问一句“会不会弄错了?”金氏一听到消息,就是咒骂被人牵连,她打心底里就晓得,只要人家指名道姓讲这坏事和她家沾边,就一定错不了。
张延龄郁闷的不吭声,他也一肚子气。因为怕焦兰胳膊肘往外拐,当初三不牙行股东账册里,写的就是他的名字,还有花押,辩无可辩。此刻他若是把焦兰推出来,一来于事无补,二来对方就要生了。焦兰死不死无所谓,可对方肚子里的孩子绝不能有事。
“母亲放心。”张鹤龄总算年长一些“这件事俺和二弟想法子。如今皇三子薨了,想必姐姐也在伤心,母亲该进宫宽慰一二才是。”
张延龄一听,大概懂了兄长的意思,赶忙附和“对对,姐姐和母亲最亲了。”
按理讲,张氏如今贵为皇后,哪怕是父母兄弟为也该以人臣之礼相称。可张家在皇后的纵容,弘治帝的默许下,依旧我行我素,最多就是公开场合做做样子。没法子,谁让弘治帝就这一门上不得台面的穷亲戚。
金氏却没听懂二张的意思,顿时恼火“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看着我碍眼。有家不让回,把我送去人家眼前碍眼。看着老娘受人白眼,遭人嫌弃。”
太久的得意,让金氏已经忘了她家的富贵来自哪里。以至于对年初入宫受到弘治帝斥责念念不忘,这将近一年,再没进过宫。
“母亲。”张鹤龄耐着性子道“这事闹腾的不小,儿子们在外面做啥,还得要靠母亲给姐姐通通消息。”
金氏一听,倒是没有刚刚那么气了“这么严重?”
她本来以为以二张的本事就能平息事情,如今想来,错了。
“那倒不是,不过是预防万一。”张鹤龄却又怕金氏担心,往回收了收。
“好吧。”金氏叹口气,扭头对张延龄道“二郎回去可要好好管束你媳妇,我都晓得,这事原本就是她撺掇你的。”
张延龄尴尬的应了一声,却道“母亲只管放心,等她生下孩子,儿子就把她罚去抄经。”他突然记起了元配孙妙瑾。可话一出口,也不能收回,只能不吭声了。
待兄弟二人从金氏的院子里退出来,回到书房,立刻赶走了旁人“这事一定是徐光祚那个王八做的。看俺们不管他,这是打算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瞎了一只眼的张鹤龄冷笑“万一不是呢?”
张延龄一愣“那些账册俺刚刚瞅了,都对得上……”
“俺也瞅了。”张鹤龄有些无语“俺的意思是,这些账册,就非得是徐光祚那王八的?万一是那几家没暴露的呢?还有你忘了去年冬至的时候银库被抢?当时可是讲账册没了。”
“讲不通啊。”张延龄摇摇头“大郎你想,这事去年俺们谁不是一身骚?今年好不容易风平浪静了,如今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倒腾起来,图啥?俺们几个里边谁一年弄不来五千两银子?俺们去年银库可是丢了几十万两银子。他们就算糟蹋完了,可嘴都养叼了,还会瞅上这五千两?亦或者冒着杀头危险,就为了让俺们互相斗?还有,冬至时,那些账册俺们当时真的没谁在意,究竟是丢了还是被谁藏起来,讲不准。”
张鹤龄不置可否“你打算咋办?”
“如今这事不管是谁策划的,总少不了要去向徐光祚这个王八求证。”张延龄面露狠色,做了个下劈动作“谁都靠不住,俺们自个来。”
“太明显了。”张鹤龄有些犹豫。
“姓徐的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到时候只要柳家咬定那些账册是假的,就一切无恙。”张延龄低声道。
“喊上成国公,保国公,平江伯三家。”张鹤龄想了想。
“对,谁都别想捡便宜,要脏手大伙一起,俺再把衍圣公和永康侯他们两家也喊上。”张延龄立刻赞同。
“不是文弱书生就是寡妇。”张鹤龄却摆摆手“反而碍事。”
“行。”张延龄没有一点不满,立刻应了一声“其实都怪郑直这崽子怂货一个,若不然早就收拾了那个王八,哪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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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张鹤龄摆摆手“如今此人得姐夫看重,俺们毕竟是亲戚,总要给妹妹,妹夫点体面。”
“若不是看在亲戚份上,药市那些哪还有他的份?”张延龄嘲讽一句“那小子的军功八成就是捞尸体捞出来的。”
“二位侯爷,不好了。”管家在外边喊了起来。
“进来。”张鹤龄皱皱眉头。
片刻后,管家走了进来,行礼“二位侯爷,外边来了一群乱民嚷嚷着要俺们赔银子。”
“娘的,俺们啥时候欠他们银子了?谁在放屁?”张延龄破口大骂,借以抒发心中郁闷。
“都是报纸上讲的。”管家讲完奉上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