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素勤的信不长,只讲了两点,第一,赵砾晓得了抱养赵耀庆的原委,表示不在意,打算继续过继郑三虎做嗣子。第二,辽东天气变幻莫测,她们夫妻要赶在九月底前到辽阳,所以不入京了。
郑宽立刻看出了赵砾的意图,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就是贪图官位吗?简单。若不是赵砾这次事情太大,再加上当时郑虎,郑直等人在宣府生死未卜,对方还真不一定沦落至此。总括只要赵砾不撕破脸,他会尽量想法子满足赵砾的一切要求的。
至于信上的行程和郑坤讲的对不上,身为郑家人的郑宽都想趁早打发了对方,遑论旁人。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就不必遮遮掩掩了。”老太太并没有如同以往般再维护她的心头肉“六郎,明个儿你就给朝廷上奏本,讲明经过,毕竟如今七姑爷已经有后了。”
“母亲。”郑宽还有些犹豫“七姐……”
“当初为了她,我家举步维艰,沦为卫内笑柄。”老太太手中十八子一停,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们郑家是嫁了个闺女给赵家,不是把整个郑家赔给他赵家。旁人谁在婆家不是挣扎着好好活下去,偏偏只有她,除了哭就是拉着全家给她填无底洞。你写信告诉她,若是七姑爷不满意,把她休了,那就是她的命。就回来,我养着。”
郑宽错愕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母亲放心,就算让十二郎认祖归宗,赵砾也绝不敢亏了俺妹子的。”
不同于旁家,郑家七兄妹因为都由老太太抚养长大,彼此关系其实很近。虽然回来后因为各种原因也有龃龉,却也都顾念亲情。尤其是对当初委屈出嫁的七姑母,哪怕是斤斤计较的郑富对赵家赖账这事也从没有埋怨过一句。
“你当我糊涂了?”老太太却冷哼一声“我们郑家拼了七代人,搭进去多少人命才有今日局面。你爹在的时候时常讲,战阵上刀枪无眼,生死不由人。可如今朝堂之上,我瞅着更加凶险。你当我不清楚外边怎么传咱们家的?她如今就是我家最大的破绽,为了她活的安稳,我郑家女眷都要跳井不成?这种时候,莫讲她郑素勤,就是我这把老骨头都填进去也不能停,郑家必须要把这条路走下去,走通。”
郑宽赶忙下跪“母亲莫动怒,您可是俺家的定海神针。有您在,俺和十七才能心里安稳。讲到底,都是儿子教女无方,生下了十一那个孽障。”
“不用你做好人。”老太太冷着脸“我教的不成器,落得如今的局面将来去了底下……”
“母亲,请母亲收回这话。”郑宽赶忙道“儿子口不择言,是儿子混账……”他忘了,他的三个闺女在曹氏死后,与三哥的两个闺女都是养在老太太跟前的。
“老太太今个儿可是好日子,怎么就呕上气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因为纳级,如今名正言顺的被人尊称大太太的冯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母子二人痛哭流涕,赶忙道“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不兴哭的。”
“就你理长。”老太太瞅了眼躲在门外的影影绰绰“她们这些长耳贼,怎的又把你拽来欺负我?”
郑宽松了口气,老太太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他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不过有大嫂就不同了,赶忙向对方行礼。
“老太太这就冤枉人了。”冯氏凑到尉氏跟前,拿出汗巾为对方擦拭脸颊“媳妇刚刚从十七哥的新院子回来。我的乖乖,到底是御赐的,快赶上咱家在廉台堡的院子了。”
老太太一听,没好气道“那你不在廉台堡作威作福,跑过来做什么?诚心气我?”
“守着老太太,才能享福啊。”冯氏赖皮道“有您老在这,六爷的好东西,我也有一份;十七哥的好吃的,我也有一份。可比守着廉台堡一座空院子有滋味。”
老太太哭笑不得,郑宽赶忙凑趣“是这个理。”心里松了口气。
“行了。”冯氏看老太太心气平顺了,这才道“六爷今个儿也忙活一天了,回去吧。老太太这里有我呢,这么久不见了,我们娘俩好多话要讲呢。”瞅瞅外边“贺嬷嬷,我那三个不省心的媳妇来了没?”
“三位娘子已经等着了。”贺嬷嬷这才走了进来,笑着回了一句。
“那就让她们进来,陪着老太太说说话。”冯氏笑着替老太太做主了。
郑宽向老太太和冯氏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长房每每出人意料,这次也不例外。原本信上讲的是冯氏带着郑傲夫妇上京,结果这次八嫂朱氏,九嫂崔氏也来了。只留下了郑富一人在真定,郑宽只能讲,大嫂的心真大。郑富这么些年,可不是没有动过外心,只是对方看的紧。却哪里晓得,相比丈夫有外心,冯氏更关心四个儿子的前程。
原本冯氏最看好郑修夫妇的,结果竟然出了岔子。因为老太太下了封口令,所以事到如今,冯氏都只是以为丁氏如同四嫂般福薄。甚至对于郑修只和她匆匆见了一面,瞅了眼跟在奶娘怀里的儿子就回乡了,也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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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宽刚刚走进自家院门,一条筋就凑了过来。果然不出他所料,郑直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俺给你十五姐相看好了一户人家。”郑宽将郑素瑾的信让郑直看了,又告知了老太太的决定后,并没有过多着墨,主动岔开了话题“尚太医的儿子,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