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依旧继续,只是相比开始时的其乐融融,此刻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对于郑直能够夺魁,很多人跟顾鼎臣,谢丕一般是心里不服气的。看到二人先后发难,都等着看郑直这个武夫出丑。却不想郑行俭诡辩之术炉火纯青,同时才思敏捷,聪慧过人。顾鼎臣算是小试牛刀,谢丕由书法到作对,再由作对到吟诗,郑直不但丝毫不落下风,反而一直压着打。尤其是那首诗,高下立判。
不由都掂量掂量自个的本事,斗不过不要紧,可是不能丢人。
只是他们能够权衡利弊,有人却不行。教坊司的丝竹之声刚起,又不得不停下。负责领舞的清丽乐人不由好奇的随着众人看向新科状元那。
“晚生,浙江会稽人,董玘,敬诸位大人。”坐在顾鼎臣下首的四人中,有人起身,端着酒碗来到殿中敬酒。
张懋,刘健等人等着看下文,纷纷端起酒杯同饮。
“郑状元,请。”待董玘吃干一碗后,也如法炮制,来到了郑直面前。
郑直耐着性子起身,端起酒碗,与对方隔空对饮。
“听闻郑状元曾经向野叟学习棋术?”董玘也不拖泥带水“某有一残局不知如何破,还望指教。”对方的姿态摆的很低。
“指教不敢当。”郑直还没疯四处引敌,同样低姿态回应“不妨一起探讨。”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为李晟正名。
“此局名为《梦入神机》,不晓得郑状元能否下盲棋?”董玘依旧坦坦荡荡。
“可以。”郑直痛快答应,可心里发苦,那么一张大棋盘,他哪里记得住。
“红方一个炮,两个车,三个兵。黑方一个象,一个车,四个卒。红方:帅原位、车三一、车二一、炮二三、兵一五、兵四八、兵六九 ; 黑:将六一、车五一、象五三、卒二八、卒五八、卒四九、卒六九。”董玘也不客气,立刻讲出残局布局定式。
却把郑直听的目瞪口呆,他以为董玘讲的是围棋。毕竟对方既然晓得他向李晟学棋,就该默认是围棋。故意的。
奈何话已出口,他此刻再回绝,可就丢大人了。好在他虽然不怎么下象棋,却还懂‘马走日象走田,兵卒过河横竖走,士象不离老王边,车行直路炮翻山。将帅不出九步宫,双士不离将帅边。’这些基本规矩。只好一边腹诽一边赶紧将各个棋子的位置默默记在心中。
“请郑状元选棋。”董玘讲完又重复了一遍,这才大度的让郑直挑选颜色。
“红色。”郑直也不客套,直接挑了有两个‘车’的一方,然后依着红方先走的规矩开口“炮二平四。”
“卒五平六。”董玘立刻跟进。
与此同时,周围有好事的进士已经用酒水画了简易棋盘,然后用酒碗,菜盘,乃至酒壶当做棋子依着二人报出的路数开始下了起来。
能够让董玘拿到这里的残局自然非同小可,原本还因为多了一个‘车’一个‘炮’,感觉赢面稍大的郑直很快发现,他错了。是他太傻太天真,这残局太坑人,处处是陷阱。
没走三步,他的炮丢了。此刻在楚界另一侧,他还有两个‘兵’,而董玘有四个占据绝佳位置的‘卒’。更要命的是,郑直还不能走闲棋,因为他的‘将’和对方的‘车’中间隔着一个黑色的‘象’。一瞬间,冷汗就冒了出来,棋速也就慢了下来。
“车三退一。”
“将六进一。”
“车三退二。”
“车一进七。”
郑直本来就不善此道,如今反复校量,不免心浮气躁,眼瞅着又丢了一个‘车’。他想了想汉河一侧,又想了想楚界另一侧完全当做摆设的两个‘兵’,决定冒险“车三平四。”
“将六平五。”
“兵七平六。”
随着最后一个车换了对方的象,棋盘上郑直只有三个‘兵’可以使唤。而董玘,还有一个‘车’,三个‘卒’。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最后一个‘兵’过了河。
“兵六平七。”郑直如同赌徒一般,牺牲‘将’的空间,来为‘兵’换取临近董玘将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