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六姐点点头,却兴趣不大“就说我今个儿身子不舒服,请太太代我问候。”
尺素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六姐皱皱眉头,唐姨妈看的一阵恍惚,这活脱脱的三太太附身。
“三爷来了,还带着个孩子,说是十六爷的。”
六姐和唐姨妈愕然。
此刻外边又传来了双响爆竹连绵不断的震动。
张婆子坐起身,瞅了瞅外边的天色。明个儿就是初一了,外边的爆竹声从早晨就断断续续响了起来,扰的她连午觉也睡不安生。听人讲今年外边人家因为三不牙行啥的倒账,日子过得艰辛,如今看来,还是有过的得意的。
来到正屋,看了眼上午芝麻巷那边送来的堆了半间屋子的大包小裹,张婆子苦笑。
洗漱之后出了屋,正在打扫院子的两个丫头赶忙停下手里的活,凑过来“嬷嬷赶紧歇着,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好。若不然周嬷嬷又要责罚了。”
“我在这也没个事,你们忙吧。”张婆子摆摆手,自顾自的伸了个懒腰向外走去。这是她如今养成的习惯,睡到自然醒,然后去街口的铺子里打酒,夜里继续吃。吃醉了,就不头疼了。
张婆子这辈子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事会让她大惊小怪,直到这趟跟着三……太太,六太太上京才晓得了是她见识少。
初时一切都好,偏偏十七爷入京后就变了味。对方还没见到她,就借口全家要搬去禄米仓,将她点了过去打前站。十七爷是主子,又是如今郑家的顶梁柱,张婆子自然不会多想。
哪里晓得,这个前站一打就是三个月。然后又被指派到了交趾胡同这里,依旧是打前站。不过院子是越来越小,芝麻巷那里是三路五进院子,禄米仓是宽敞的二进院子,至于交趾胡同则只是一处比一进院子稍大的二进院子。
张婆子好酒,却没有糊涂,显然是十七爷嫌她碍眼。甚至不光张婆子看出来了,她手下的下人们也看出来了。眼瞅着带过来的几个丫头婆子越发不听使唤,如今在三太太跟前顶有脸面的周胜家的来了。直接发落了闹腾的最欢的几个,然后又给她补充了好些个听话卖力的小丫头。
旁人不清楚郑家各院底细,所以只是认为三房靠着三哥,如今翻身了。偏偏张婆子作为老太太信重之人,对各房底细知之甚详。也因此,她才每日吃酒,不愿管事。
没法子,若是旁人作恶,张婆子舍了命也要捅出来报给老太太,偏偏作恶的是郑家最有成色的十七哥。她到如今都没有想好该如何向老太太回话,更让她头疼的是,三太太出色,六姐和十三姐更出色。而从始至终,六太太和十娘子都不发一言。头疼啊。
听人讲,这处院子原本是十七爷在京师时自个挣得,然后又送给了十爷。这次进京,十七爷又从十爷手里买了回来。难不成专门就是给她张婆子准备的?若是那样,还不如把银子都给她呢。
值守后门的婆子经过上次的事也安分了,看到张婆子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低眉顺眼的打开了后门,甚至陪着笑脸。张婆子笑骂一句,抓了一把,走了出去。
不曾想往日冷冷清清的小巷,今日却热热闹闹,停了好几辆车。仔细一瞧,里边还有郑家的下人。
“张嬷嬷。”有机灵的已经凑了过来行礼。
“大奎啊,六太太来了?”张婆子立刻精神了许多,下意识的整整棉袍。
“是沈姨妈,这里是她小姑子家。”大奎赶紧低声解释一句。
“哦?”张婆子有些好奇,住在这里三个月,她只是知道这户住着一位寡妇,听人讲是啥大官的女儿,人长得极为漂亮。却不想,竟然也是郑家亲戚“那咋都在外边,不进去?”
“来抢人的。”大奎低声道“这位沈姨妈小姑子的夫家叔子前一阵也学人家投机,结果赔光了。债主要用那位小姑子和她女儿抵债。沈姨妈得到消息,这不就来了。六太太怕沈姨妈吃亏,就让俺们跟过来了。”
正说着,前边嚷嚷起来,大奎赶忙道“嬷嬷歇着,俺过去瞅瞅。”
“去吧,记着护着主子。”张嬷嬷提醒一句。
大奎应了一声,跑到了人群里,挤开众人,就看到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被人从沈家大门哄了出来。正要大喊一声冲过去,却被旁边的同伴拉住“不是咱家人。”
大奎一瞧,果然那俏妇人他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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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男人还姓钱,这事我就管定了。”李金花说完,依旧要往大门冲,却还是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挡住,不得寸进。李金花恼了“你们拿的是长房的工钱,不帮着主母,反而吃里扒外。要晓得,长房还有麟哥呢?三……他沈举人不过是代为掌家。你们还是长房的奴才,不是他三房的。”
两个把着门的婆子互相瞅了瞅,默不吭声,可是李金花再往里冲,她们就不敢真的拦了,任凭对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