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打算开‘河蚌坊’?”郑直敲敲烟锅,哭笑不得的问梳妆镜前的王娘子“你的蚌,俺可舍不得让旁人吃。”
他本来以为王娘子不过说笑,不想对方还认了真,这段日子竟然已经找好了门面。这不,一大早就要他拿银子开店。这婆娘活得明白,晓得如今王家的一切,除了那个在私塾读书的儿子外,包括她自个都姓郑了。
“那你就给奴开‘肥羊坊’。”王娘子扭过头愤愤不平道“莫以为奴不晓得,你给后院可是又开绸缎铺子,又开粮店。”
郑直想了想“若不然就开‘肥羊坊’吧。”他如今真的看不上京师‘肥羊坊’那点东西了。
“哼,奴就晓得,没上手前恨不得吞了奴,夸奴是可人,是心尖。如今遂了愿,达达就巴不得奴安安生生的,悄无声息的卷铺盖从哪来回哪去。”王娘子半真半假的委屈道“二娘,奴比不了,可是那个窑姐还有那个姑子也比不上吗?”
“过来。”郑直不高兴了,声音冷了几分。
王娘子不过是借题发挥,见此只好收了委屈,起身走了过来,任凭对方将她打横放在腿上打了几手板。
“你个笨婆娘。”郑直见此,又为她揉“俺讲的是把京师‘肥羊坊’的股给你。”
正自怨自艾的王娘子一愣,扭头看向郑直,感觉不可置信“那是达达的铺子?”
“里边有你男人俺一半的股。”郑直无可奈何“你就没想过为啥最近这银子都是定数?”
王娘子试探着问“难不成,达达早就想着给了奴?”
“原本打算让你安安生生给俺生孩子。”郑直将王娘子抱起托在怀里“可是你个小蹄子心野了。”
王娘子脸一红,服软求饶道“奴若不是为了那个死王八的儿子,早就住进咱家后院了。”
“你不提俺还忘了。”郑直邪魅一笑“俺养了你儿子这么久了,还没听他喊过俺爹呢!”
王娘子白了一眼郑直“奴喊,爹爹,莫要欺负奴了,奴错了。”
见对方服软,郑直逗得大笑,正想着顺势提出今夜带着她回廉台堡重温旧梦,外边却传来了朱千户的声音“五郎,那位江监生来了。”
“他还敢来。”郑直顿时心情大坏,拱开王娘子,拿起一件道袍就往外跑。
“莫着了凉。”王娘子刚得了好处,哪会在乎对方小小的粗鲁,况且相比昨夜,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郑直却早就消失在房门口,待他空荡荡的来到书房,就看到了让他咬牙切齿的江侃“江会首前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何必客气,都是自己……哎呦。”江侃一个不防,被对方一脚踹倒在地。
“孙仔,告你,爷们之前在这方圆几十里有个诨号,叫‘雌虎’。”郑直却得理不让人,学着史臻享的口气,一拳打在江会首的脸上“从来都只有爷们抢别人的东西,你丫挺的牛逼啊,敢抢俺的位置。”
隆兴观的香火并不鼎盛,若不然也不用他和孙汉两败俱伤。为了多吃几口饭,年幼无知的郑直曾经做过很多事。为了不被欺负,年少无状的郑直曾经满嘴的污言秽语,骂人一个时辰都可以不带重复一个字。
可自三年前离开藁城之后,他一直将本来面目深深地藏在内心深处。一来是珍惜武生这来之不易的身份,二来他也晓得以前所作所为,有失身份。他每日都活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他曾经的不堪。整日带着温文尔雅,知书识礼,见义勇为的假面。这张面具他戴的很合适,没有任何人识破他的本来面目。
而这几年的顺风顺水,也让郑直都信了,相信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以至于都忘了他‘雌虎’的诨号是因何而来。忘了当年在隆兴观收无赖们铜钱,帮着他们祸害人的事。忘了帮着陈守瑄,将黄鳝血涂在漂亮小娘门上,装神弄鬼,双修渡劫的事。忘了他可以为了一两银子,红口白牙的颠倒是非,指认节妇是淫妇的事。而如今随着江侃这个‘意外’冒出来,彻底的将他内心深处的那些不堪释放了出来。也才让郑直晓得,他终究只不过是个读书不多,见识不够,大聪明没有,撞大运遇到了一串好事,满嘴污言秽语的十五岁的乡间野少年。
这才是让郑直最愤怒的,那些跳河的关俺嘛事,那些投井的与俺何干。俺是顺天府本科,正直的,上进的,前途光明的头名,解元。
“你又不讲,我怎么知道你也想要这个位置?”江侃捂着半边脸“打人不打脸,我可是好心帮你。”
“俺多谢你了。”郑直愤愤不平的甩开朱千户,顾不得羞耻,大咧咧的坐到扶手椅子上“有话就讲,没话赶紧滚。”
“好歹我也是你姨夫,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江侃讲完,赶紧躲开。
“滚。”郑直索性脱了道袍,让对方瞧个仔细“再啰嗦,老子跟你做同窍兄弟。”
“……”江侃却哭笑不得“行啊,俺没意见,只要你气消了,就是把她接过来养都没事。只要你下得去……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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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郑直有火发不出,反而被对方气乐了“你他娘的就是个无赖。”接过朱千户递过来的道袍随意的穿上“讲吧,到底要做啥?”消气是不可能的,只是对方死乞白赖的要往跟前凑,这让他感到了机会,弄死这个小娘养的的机会。
“不是去廉台堡给你参谋参谋盖房子吗?”江侃试探的靠前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