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越是一知半解的人,才越会畏惧。那些火药工匠如此,庞文宣也不例外。让他耍嘴没问题,拼命也不含糊,可是眼瞅着这就是送死,他怂了。
邢老大瞅瞅庞文宣,开始琢磨一会该如何应对。虽然他不怕死,可是这东西一炸,万一死不了,东家还养他不?何鲤鱼是跟了郑家二十年,他跟着东家可还不到一年。
好在郑直根本没有问他,直接道“诸位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量大俺也不敢。”讲到这他指指面前一个面饼大小的火药饼“如今就这么一块,难不成还能炸死俺不成?”
“跺三脚,跺三脚。”邢老大赶紧道“这话可不能乱讲的。”
“吐口水,吐口水。”庞文宣赶紧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石东来倒跟那两傻子不同,直接道“东家一会还是去城里寺庙添些香油钱吧。”
郑直无语“滚滚滚。”将众人哄走,带上只露着两只眼睛的布面,拿着火药饼开始按照何景的法子烘干“这有……”
“轰”正要讲几句狠话的郑直,立刻被一团火焰包围。
躲在远处的邢老大咒骂一句,爬起来就往郑直跟前跑。
庞文宣也跟着跑过去“俺就晓得,俺就晓得,吐口水啊,吐了就没事了……”
石东来赶紧带着工匠跟在二人身后追了过去。
不等众人赶到,郑直浑身冒着烟,从地上坐了起来。一张嘴,青烟从面罩里蹿了出来。若不是光天化日,真的就跟地里冒出的鬼差一般吓人。
“东家没事吧?”邢老大大着胆子凑到郑直跟前,扶住对方,掀开了郑直脸上的布面。
“没事。”郑直一张嘴,明明满口白牙已经变成了黑白交错,看着围过来的众人问“城里有道观吧?”不晓得是不是侥幸,这次的火药饼威力并不大,最起码郑直就没有聋,也没有耳鸣。就连脸上的布面也没有太严重的损毁。
庞文宣没忍住笑了,郑直的余光一扫,不动声色的站直“术业有专攻,看来这东西还真得行家来。”
石东来无语,这真是只有挨了打,才记得疼“东家讲的对。”众人纷纷附和。
有了这事,郑直倒也老实了,不再自命不凡了。重新沐浴更衣后,傍晚时分,留下庞文宣在这带着人闻粪水味道,带着邢老大入城来到崇兴观布施。他不是怕了,而是为了面子,否则多难堪。只有将这种事归咎于他不敬鬼神,然后才好解释,不是他不行,而是惹了不该惹的。
“姐姐不是崇信神佛吗,怎么来这道观?”伴随着一声调笑,两名妇人走进了大殿。身后跟着的几个丫头,婆子则留在殿外。
郑直扭头看了眼这二人,起身带着邢老大去了偏殿。他和城内唯一道观,崇兴观的提点是老相识。再加上这次添了六十两的香油钱,那位痞赖的羽士直接将前院空出来由着他装神弄鬼。却不想,被人钻了空子,果然天下间的羽士都一个球样。
薛娘子不动声色的跪在了刚刚郑直所在的位置,低声道“释老之居遍于天下,我遇庙拜佛,遇观求仙。有何不妥?”
身旁的妇人有些诧异于平日间吝于词汇的薛娘子,为何突然能言善辩,却并没有再纠缠,反而低声道“姐姐是不是认得刚刚那位公子?”
薛氏有些心慌,赶忙否认。她倒是忘了,这位钱娘子据人讲,之前可是京中有名的花魁,察言观色可是行家。薛娘子前几日在廉台堡连口汤都没喝到,回到家就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在今个儿得知郑家新买的爆竹铺子出了事,算准了郑直会来县城,因此才约了钱娘子胡逛了一整日。原本以为是她太傻,太天真。一切徒劳无功,不想就在此时,看到郑直进了崇兴观。
“姐姐莫骗我。”妇人低声道“难怪今日非要拉着我出来闲逛。”也不理薛氏,笑着起身直奔偏殿。薛氏心惊,赶忙起身跟了过去。
郑直一边品茗,一边看着薛娘子和这媚眼烟行的妇人走进来,却并没有意外“来了?坐。”
邢老大转身走了出去。